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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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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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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

1

曾经每逢周末我们回村都会经过党城城乡结合部路段,到路口就闻见榨制胡麻油的香味,让人无法抗拒弥漫在空气中的阵阵浓烈、诱人心脾的油香味。前行约二十米,便是油香味的始发地——蒋家油坊,一个四合院内榨制胡麻油的小作坊,院墙南边有红色粗笔醒目地划着一个带圈的大“拆”字,已列入环城北路的规划区域。

蒋家油坊的前身,是一家乡村医生开办的小诊所,在开诊所之前居住着一户人家,那是四合院最初的主人----我的二姑妈一家,从三间砖土房扩展为四合院,自建小菜园、鸡舍、简易猪圈和储菜窖等,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从那开始。多年后,二姑妈去世了,开诊所的医生回老家了,蒋家油坊因拆迁搬去别处,那一片规划新建了学校。

而我每当路过那一片就会想起二姑妈,想起她待人处世所有的好,还有关于她的种种往事不由得从记忆深处汹涌而来。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的奶奶和爷爷生活在甘肃武威农村,父亲兄弟姊妹七个,生活十分困苦。爷爷拼命劳作,积劳成疾,常年呕血,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便和奶奶一起织布染布维持生计,生活拮据到过年都吃不上一个黑面馒头。大伯十三岁跟村里的青壮年一起赴异地拿布匹换吃食。有次他带着家里织好的几十匹布到甘肃山丹换来一头小猪,他背着小猪从山丹步行至武威家中,累得多日咳血,爷爷气得直跺脚。可是全家人谁也不舍得“奢侈”地吃,只留下猪下水,其余的肉都卖了钱,家人碗里总算有了多年不见的浑腥。

大伯十五岁那年身高已一米八,被招录为铁路工人分配到陕西宝鸡铁路段修路,之后几经周折定居新疆。刚满十三岁的大姑妈也是大高个,身高一米七了,能干成年人所有的活计,没过两年就被村里许多人家相中。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奶奶便收下安家一百斤粮食的聘礼,十五岁的大姑妈嫁给了三十出头的安家长子。

在农村人民公社生产时期,村集体要求每户必须出一个劳动力。爷爷有胃出血,奶奶有气痨病加“左撇子”都干不了农活,孩子中最大的就属十三岁的二姑妈,父亲、两个叔叔和小姑年纪都还小。生活的捉襟见肘,无奈二姑妈做了劳力。

二姑妈是1945年秋月生人,也遗传了家族高个基因,身高一米七。她脸如银盘,两条黑发长辫齐腰,穿着破旧的衣服投入到“大炼钢铁”运动中,争分夺秒挣工分,和成年男女一起拉运煤块、搬卸物品,经常超负荷劳动,劳动成绩非常突出,被生产队评为先进劳动者,奖励给她一丈一尺蓝底白花棉布做衣裳。她兴奋地抱回奖励的棉布,交给奶奶为弟妹们做被子。那时爷爷、父亲和两个叔叔盖一条被,奶奶、二姑妈和小姑盖一条被,特别在冬季寒冷实在难挨,一丈一尺蓝底白花棉布派上了大用场。

1959年,甘肃武威逢上灾荒年,我的爷爷一家七口被划入灾民迁移范围,随迁移民大军从武威市迁至肃北县。

那时肃北县县城境内连树木都很少见,满目的空旷戈壁和皑皑雪山,风暴雨雪随时随刻来袭,最初移民而来的爷爷一家不仅要与贫困的生活作抗争,还要抵御自然灾害的种种威胁,身为一家之主的爷爷压力很大,病情日益加重,生活陷入极大的困境。每天一顿吃食要靠奶奶在集体食堂做饭不洗手,把和过面的双手洗成面水熬成面糊给全家人吃。

饥寒交迫中二姑妈挑起了家庭重担,在农村大集体劳动中和小伙子比拼狠命苦干,每天都要比别人干得多,工分挣得多,年年被村里评为“铁姑娘”,张张小红旗奖状挂满墙,给贫瘠的家庭带来生机。

出色的二姑妈吸引了村里适龄小伙的眼球,有的小伙子暗中帮她劳动生产,而她一心只想为家里减负。虽然她干起农活来有点“女汉子”,却是一个内敛羞涩的人,从不与小伙子随意言笑。

有位相家大哥也是生产劳动中的好青年,暗暗喜欢上了二姑妈,常以老乡为名帮助二姑妈劳动。他劳动表现很突出被村里推荐上了酒泉师范,上学前悄悄塞给二姑妈一只花手帕。她羞涩地将花手帕藏在枕下,那条花手帕却像只小兔在她懵懂的心里蹦蹦跳跳了好些日子。

2

村里的大喇叭广播着党的教育好政策。爷爷让父亲、两个叔叔和小姑进学校念书。二姑妈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身高一米七六,还是起五更睡半夜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尽管她每天在泥土里摸爬滚打,但是丝毫遮掩不住她修长的身姿和秀美的脸庞。相家大哥完成学业回乡,当上一名棒“铁饭碗”的人民教师,工作分配至距县城党城湾两百多公里之外的石包城乡小学教书。他对二姑妈一往情深,怕被人捷足先登,赶紧请媒人订下亲事。

那时我的爷爷病倒在床,按老家“冲喜”的风俗,尽快为二姑妈和相家大哥完婚了,之后相家大哥被父辈们称为“相家姐夫”二姑妈也被称为“相家姐姐”。二姑妈出嫁了,父亲他们还在念小学,家庭重担再次压来,爷爷的病情没因二姑妈的“喜”事好转反而日益加重,无钱医治,爷爷四十七岁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爷爷去世后,奶奶伤心成疾,原本一贫如洗的家,生活更加难以为计。父亲辍学参加大集体生产劳动,其实他非常热爱学习,断断续续读过两年小学,学到的文化知识能抵初中生水平。奶奶在世时总说,你们的爹爹小时爱学习,学习好的很,可就是家里穷的供不起,不然他也是当干部的!

父亲十五岁身高就窜到一米八了,也是劳动生产中的一把好手,仅读过两年小学的他却是生产队里的文化人,帮人写信,教人识字,在劳动中善用智慧讲技巧,还是大队公社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在队里口碑好,他十七岁那年就当上生产队的小队长。通过全家人共同的努力,渐渐地一日三餐有了着落。

相家姑父是家里的长子,兄弟姐妹八个,父母年老体弱多病,家境贫寒,二姑妈进门就当了十口之家的大嫂,挑起了“长嫂如母”的重担。相家姑父在石包城乡小学教书,除了假期能回家帮工,其余时间都是二姑妈伺奉公婆,照顾弟妹,苦干挣工分。二姑妈怀孕都不间断出勤劳动生产,劳累过度导致流产,没休息两日又跑去劳动。姑父知情后很疼惜二姑妈,不愿她一人受苦受累,便接她去石包城乡夫妻团聚。起初她并不适应每天“家庭煮妇”的生活,常跑去帮人做农活、挖野菜等,从不闲着,直到又怀孕,姑父便不许她出门干农活,让她在家安心养胎,她便琢磨手工做起小孩衣服、鞋帽和被褥,姑父空闲就教她识字,学会了自己的姓名“刘瑞英”三个字,她开心极了。

二姑妈在石包城生养了大表哥,约两年后,相家姑父调到肃北县县城小学任教,可是学校没有教师宿舍,二姑妈一家三口住进姑父家农村的老院子。又一年后,二姑妈生养了双胞胎哥哥。虽姑父每月有工资但要分成两半,分多一半照顾他的双亲和弟妹们上学,少一半留给他的小家。为了温饱,二姑妈去大集体劳动,生过三个孩子的她身体大不如前,可是干起体力活来还是很拼命,隐忍身体的种种不适,落下了许多病根。

那年二姑妈盼生女儿,却又得了一个儿子,家有四个儿子在农村底气很足,可是她却感到压力山大,剪去了及腰长辫,干练的齐耳短发更显脸型圆润。好在二姑妈和四个儿子都是农村户口,分到了承包责任田,并划了宅基地,在亲人们的帮助下建了三间土木新房。姑父是县城小学的骨干教师,工作很忙碌,帮家里干活的时间很少。可二姑妈不甘人后,带着儿子们在希望的田野上辛勤耕耘,和青壮年男子竞相赶趟干活。有时姑父和她一起在两亩多的麦地割麦,她“唰唰唰”如收割机般飞速割到地头,而姑父大汗淋漓才割过少一半。有时表哥们跟着只打麦腰和捆麦子,都赶不上她割麦的速度。即使农忙,她在地里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可是再忙再累都要给家人做饭,总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年的劳动生产所得能满足一家人的口粮,再节省一点还有些积攒。

听说在我双胞胎表哥六七岁时,村里来了摄影师,看热闹的人多照相的人少,可他俩吵着要照相,二姑妈给他俩每人一个大红苹果,摆着头对头的可爱模样照了相,左邻右舍的小孩们可是羡慕呀。领居宁大妈向二姑妈借一个苹果让自家孩子也抱着大红苹果照张相,二姑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双胞胎哥俩紧紧抱着红苹果,说啥都不给借。

那时买啥都凭票,买粮要粮票,买布要布票,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想要的东西。二姑妈买来好吃的食物从不舍得自己吃,总留给家人,待公婆比自家妈妈还要亲,对四个儿子不偏不向,任何时候一碗水端平。有时还把好吃的食物如珍藏品一样锁进红木小箱,只有在老人和孩子们生病时才会拿出来。

3

二姑妈擅长手工裁剪缝制衣服和鞋帽,把做衣服剩余的边角布料做成千层底布鞋,老年人穿得的旧式大襟衣服她也会裁剪,做得非常精细,村里很多人请她帮忙做。她性格开朗,为人正直,邻里关系融洽,大家都喜欢到她家唠嗑,向学习她做衣做鞋的方法,她人缘好还被推选为村妇代会主任。

相家姑父教学工作突出,有一个农转非的名额学校给了他,他却将名额让给了别的教师。就有人对二姑妈说,相老师傻呀,不想自己老婆和娃娃进城,却想着别人的老婆娃娃。二姑妈听后呵呵一笑说,娃子爹做的就对着哩,别人比我们更需要进城的指标,我们在农村多好呀,一年吃的面呀油呀菜呀全都够了,我就喜欢农村!

后来,相家姑父当上县城小学的校长,组织上分配给他三间砖木结构房屋,还有家属农转非的指标,这次姑父再没谦让,将二姑妈和四个儿子带进县城生活。从此,二姑妈当了家属,生活悠闲,不再耕种土地,吃穿用行都靠姑父的工资收入,大表哥外地就读高中花销大,家庭经济紧张起来。父亲和叔叔们体谅二姑妈家的难处,总是按时按节为她家送些粮油和肉食,她总是过意不去,闲时就去帮种帮收。她还领着双胞胎儿子在自家院里建了猪圈、鸡舍,养上猪和鸡,喂养家禽的饲料都是她从亲友家要来的粮食桔杆粉碎而成,还把房前一点空地开辟成小菜园。

二姑妈家的住宅曾是连结城乡的好地方,自家亲戚把她家当自家一样来去自如,熟悉她的人来回路过也是把她家都当成“歇脚地”儿。她身材高大,说话嗓门大,但话语温润,给人以亲切感,处事或遇事总是不慌不乱,大家都喜欢和她说家长里短,有事愿意请她帮忙出主意。她家几乎每天都有人喝茶歇脚或顺便吃饭。虽然她家没啥好吃好喝招呼,多时就一杯清茶,但是家里只要来客,都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也能看到她将齐耳短发捋在耳后静静倾听慈祥模样。

记得大表哥读大学时,相家姑父每月的工资基本供大表哥上学,家里上中学的三个表哥都是青春期食量大,入不敷出,姑父的工资根本挨不到月底,比他们在农村生活时困难的多,二姑妈精打细算过日子。有次姑父却把家里的一袋五十斤的面粉悄悄送给学校工地的工人了,二姑妈很气恼,和姑父闹红了脸。其实,她从不是小气的人,常帮助身边的弱者,也教育孩子们乐于助人,对待上门来讨吃要喝的她从不吝啬,从面袋挖几碗面粉或是送几个馒头都不在话下,一袋五十斤的面粉可是他们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啊。事后,姑父开导二姑妈说,虽咱家有困难但总有办法解决,而出门在外打工的兄弟们受苦受累也是为家人过上好日子,如果饿着肚子干活那不就太难了吗?咱们都是从枯焦年代过来的人,瑞英,你应该能理解民工的苦。她懂得姑父的用心便不再计较。

二姑妈从不会对表哥们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总是以自己的行为教育孩子们。比如,表哥们学习时她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纳鞋底从不多语;那时停电很频繁,她总是事先买好几包蜡烛放在表哥们的书桌抽屉备用;有时她看见表哥们复习考试辛苦了,就悄悄把夜宵做好摆在书桌旁;小表哥自幼顽皮,但她从不责骂,每每面对小表哥的考卷上她能认出的不够理想的考分,总是笑着说,军娃子,你再考不好就快去拾狼粪吧。

二姑妈很喜欢女孩,对我们几个侄女很是疼爱,平日喜欢为我们洗头梳辫,过年过节时还亲手给我们做衣裤。不管哪个侄女有疾病,她都特别关心。我上初中时走路摇晃的像男孩子,她总是笑着说,女孩子走路不能像男孩一样晃,女孩要端庄大方。她时常鼓励我们好好学习,不能像他们那辈人土里刨食,希望我辈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大表哥当了中学教师,相家姑父调到县教育局工作后,二姑妈家的生活条件好转了。她仍勤俭持家,衣着还是蓝、黑色的朴素装,发型也是万年不变的齐耳短发,吃喝从不铺张不浪费,待人处世依旧和蔼可亲,她家还是亲朋过路的“歇脚地儿”,她还是大家喜爱的“相家姐姐”。

4

我记事以来,奶奶穿的衣服全由二姑妈手工缝制,隔三差五还要送些营养品,她是奶奶最贴心的“棉袄”。二姑妈和弟妹们感情都很好,平日里无话不谈,弟妹们凡事都要和“相家姐姐”商量,她就是弟妹们心中的“大姐大”。二姑妈和妯娌、弟媳们的关系也很融洽。

瑞兰姑姑是奶奶最疼爱的小女儿,姑姑嫁到敦煌市黄渠乡,过去交通不便,大家都很牵挂她。二姑妈的年纪比瑞兰姑姑大一轮,姐妹俩生肖都属鸡。二姑妈生活不算宽裕,但她一直从吃穿用行各方面帮助瑞兰姑姑。记得瑞兰姑姑的小宝三岁玩耍时不小心掉进开水锅中,全身皮肤烫伤,二姑妈闻讯赶去敦煌市医院帮着陪护小宝,眼看西医见效慢,赶忙找中医配药,还四处打听偏方让表哥们找药材熬制汤药,一直陪护到小宝出院。

四叔家相距二姑妈家约五百米,两家交往多,姐弟俩感情好。四叔是汽车驾驶员,出车前总会向二姑妈告知,回来还会向二姑妈聊些趣闻。平日四叔有好吃的好喝的必定要留一份送给“相家姐姐”。不仅如此,他还年年确保我们各家过冬的蔬菜、肉食和优质煤炭,偶尔我们也能乘坐大东风汽车神气一把。

三叔是党城小学教师,习惯性地每天上下班路过二姑妈家都会去坐坐,喜欢和“相家姐姐”“相家姐夫”聊聊天,谈谈心。三叔是父辈中的文化人,一直很重视后辈的学习,工作之余下地劳动非常能吃苦,生活诸方面很严谨,乐善好施,无论在村里还是学校口碑都很好。简言之,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可他却患上顽症,在他病重住院期间,二姑妈身体不大好,但她还要做可口饭菜给他吃。但是再浓厚的亲情也抵不过病魔的恶爪,1994年严冬,年仅四十四岁的三叔留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遗憾离世。

三叔过世对亲人们打击很大,二姑妈的身体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没日没夜咳嗽,有时呼吸困难,相家姑父和表哥们都很着急,带她去酒泉诊治,被查出患上顽症,为给她宽心都说是小病。她也以为是平常小病,病情稍微稳定就要出院回家。因为她心里总想着四个儿子将来要娶媳妇要花钱,她不能多花钱。

相家姑父很担心二姑妈的病情,便听从老辈人讲“冲喜”的风俗,将大表哥和二表哥的婚事在半年内先后操办了。二姑妈特别开心,可是她的病情一刻没停缓地恶化,一生干练的“女汉子”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亲人们都很心痛,自发捐款让姑父带二姑妈看病。那次姑父带二姑妈去省城兰州住院治疗时日,她病情稍缓和便要回家,姑父顺道带她去了武威,那是她最后一次深情回望故乡,也是她最后一次出远门。

之后,两位表嫂都怀孕了,二姑妈病重已不能亲手为表嫂们做好吃的了,便把亲友们看望她带来的营养品留给表嫂们吃,还交待表哥要关心表嫂,多做家务。表嫂很感念二姑妈的好,毫不嫌弃地把二姑妈换下的内衣裤都清洗了。二姑妈对亲戚们说,她有个好儿媳。尽管她病入膏肓,却以两个已婚儿子结婚的花费为标准,给两个未婚儿子同样份额的存折,把平时儿子们给她的零花钱都留存下来。

1995年秋天,二姑妈有了长孙,她开心地笑了。那年冬季非常寒冷,病魔残忍地带走了我善良的二姑妈,她去世时刚满五十岁。我依昔记得二姑妈去世后,无数亲友自发前去吊唁,老老少少痛哭不止,门楣上贴着“高风亮节”隶书大字正是二姑妈一生的写照。

又几年后,四叔、奶奶等亲人相继离世,我的父辈从迁来肃北县时的七口人仅剩下两口人,每每清明时节父亲总是颤抖着双手,燃起一柱香,他思绪翻滚,回忆那段峥嵘岁月,许许多多难忘、辛酸的往事涌上心头,默默拭去眼角的泪花。

时光的列车匆匆驶过,一天我突然发现父亲看着二姑妈家的旧址发呆,就想用我粗浅的文字记下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那一段段耐人寻味的故事,记下我的父辈在那个枯焦年代里勇敢无畏的生活经历和那些平凡而又伟大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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