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生母亲,和父亲结婚时,父亲从15里远的保安街买了一个大白菜用自行车驼回来,做了一桌以白菜为主的菜,从邻村领着母亲回来成了亲。那时,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刚过,母亲嫁给父亲,家里一穷二白啥都没有,只有一间房,硬是靠勤劳俭朴着过活过来了。母亲性格耿直要强,做什么都比会别人强。
小时候,母亲在农业社里干活,每到放学后母亲还在上工,回到家门口把母亲留在门脑子上或者门墩下的钥匙摸出来开开门,我得饿会肚子,坐在家里等母亲一会儿收工回来做饭吃。那时候,家家粮食口粮短缺,烧的稀饭都能照着人影,村里厉害的妇女常常偷生产队的庄稼粮食,在裤兜里贴身衣服里怀揣腰揙少量杂粮;母亲却从来不偷队里的粮食。母亲常常拿着碗或瓢到别人家借粮食,然后等自己家有了粮再还别人家,还的时候隆起来多一点点。家里再稀的饭,再少的菜,母亲总是做的可口好吃。
农业社里集体出工劳动,妇女们一般在碾场、播麦、挖地、割麦、打连枷,母亲那时候有病,是贫血;可是上工劳动从来都在人前,积极肯干出力。在大场上用连枷一阵接着一阵打稻谷和麦草;牛碾大场,别的妇女休息,她去跟着牛接牛粪;扬麦、播麦,一锨接一锨、一簸接一簸;农业学大寨,在很深的壕沟里挖土,担土垫地;在生我的一个小时前,她还在地里给生产队割麦。母亲身体不好,一直是贫血;她老干重活,我不知道她的身体是如何熬过来的?
母亲在村里直爽正直正义。那时候,生产队长嫌一个成分不好的妇女歇工功夫回去给娃喂奶,大呼小叫的在社员大会上批评,母亲据理相争,“谁不是他妈养的?歇息时间几十分钟社员叫娃吃口奶咋啦?你是欺负人哩!”队长说,“我又没欺负你,与你啥事?”母亲说,“我们就是要管,你欺负人慢着点,别看谁是老好人你就去欺负,欺负谁都不行!”村里妇女们都暗暗为母亲的主持正义感到佩服。
母亲常常在春秋就早早给我们缝补好纳好准备好过冬的棉衣和窝窝鞋,我们夏天的衣服穿上朴素无华,浆洗的非常干净,样样洗的干干净净,用洋红洋绿煮的色泽暗绿打眼,作什么衣服都适合,不差色泽。
母亲有各式各样的十多种单鞋棉鞋型号大小不一的鞋样,借给村里妇女门照着沓剪使用。那时候家家日子不好过,穷困是普遍现象。我家里不富裕,母亲还是把不穿的鞋子、衣服,甚至是新的就给了更加困难的人家。
1976年,母亲得了半身不遂的病,后来积极锻炼,扔掉双拐棍,一瘸一拐的走起来,并且一只手擀面、做饭,操持家务。1979年,生产队分给每户一点自留地,刚刚生活好起来。1980年,包产到户,农村人才真正有多余的粮食吃,能够吃得饱。
1981年春末初夏一天黄昏,我十二岁时候,父亲教书在学校我们都上学不在家,因为被坏人无理辱骂着气母亲抱着弟弟从坐着的木头上溜了下去,急性脑溢血发作昏迷不醒,村里略懂医术的大妈用最粗的缝衣针在母亲的人中扎了一针,只有抽搐的微弱反应;又扎了几针,最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大妈说,用蟾蜍熬汤可以激活母亲,可惜难以找到,于是,我跑遍水洼、水渠、洛河,从河水中搬起一块块石头,寻找蟾蜍,期望有新的发现,却没有见到蟾蜍。母亲昏迷不醒几天后很快去世,我成了没妈的孩子,从此,总感觉孤独。不到几天,我的头发变白了不少,有两大块头发脱落了,姑姑带我去很远的山里山上找巫医诊治,她们用方块洋布手巾牧量念经、摸骨盘算、用箩过面写字,猜度我受了惊吓,说很快就会好的,面前有一条光明大道,眼下有小的灾难挫折,一切都会好起来,将来是有工作给国家干事的人。姑姑听了,很是高兴。不久,我的秃发长严实了,头发也变黑了。亲生母亲的去世,是我永久的一生的伤痛,心里梦里念念不忘。亲生母亲永远的离去了!那年她只有40岁,多年轻的生命。我的亲生母亲一生真正的是勤劳善良正直朴实艰苦的一生。
后来,在父亲辛苦的磨难抚养下,我从初中上了高中。1986年,我上高二时期,父亲要续弦继母。父亲娶继母开始我是最大的反对者。在父亲承诺不降低现在生活标准的条件下,我勉强同意继母成为新的母亲,因为没妈已经五六年,父亲叫我们唤继母叫做“妈”,以示亲近;不叫当时人们习惯给后续叫的“娘”。
后来,继母到家一直少说话,不言传。多干活不说话。继母把里里外外家里抹洗得一尘不染,院子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做的一手好饭菜,擀面、湖汤、洋芋丝最为拿手,伺候的一家老小很到位,我们不再没人管,父亲身体也好了许多。我在离家50里的永丰念高中,每一个星期回家,继母都要给我蒸一大袋子白馍;即使她不在家人在眉底照看她原来的子女时候,都要让人或者同学把白馍送到学校来,给我饥饿的高中饭食增添口实,增强我内心无穷力量。我高中毕业后,以至工作结婚,继母都很为家里操劳,尽了一个继母的最大最好的责任。
父亲继续教书,继母为母亲,总是劳动不停,辛勤的种好责任田,挖地、种地、除草、做饭、喂猪、养鸡,里里外外一把手,家才像个家的样子。家里的粮食、秸秆柴草多了起来,洋芋、萝卜、杂豆等多起来。继母操劳着一家人生活,先后为家里盖起三间大瓦房、给我娶媳妇办理婚事、照看我的小女儿……
后来,母亲一直和父亲在乡下生活了20多年,以种地为主,种麦、收麦、种包谷收秋;种菜、腌菜;春种夏管,秋收冬藏,劳累了几十年,辛苦的够可以。2000年前后父母搬进了城里,在洛南县城居住生活,渐渐过惯了城里生活。2015年10月,继母得了脑梗,认不得人,住院几天后,却突然第一声叫了我的名字,恢复学会了说话;在中医医院住了两周以后,恢复神智;慢慢恢复了意识、劳动、做饭能力,一直坚持抗病10年。继母最大的特点是勤劳,从不说人的不是,不说人短。对我们很多个子女,她从不背后说谁的不好。继母年纪大了,岁月流逝,继母成了满头白发,我知道,丝丝辛苦育甘甜。
继母又病了几次,住了院,一次比一次瓷笨。我们兄弟姐妹都轮流伺候。每每我回去县城看一次父母,临走时继母总是抓住我的手说,再待一天,把下午饭吃了再走;我走在院子里,她在七楼扶在窗台,白发苍苍的,摇手目送,直到我走远……
2024年3月26日,父亲电话母亲病危;我赶回,在继母弥留之前坚持喂奶,延续她的生命;4月1日继母真的老了,走了,享年85岁。逝者为大,入土为安!在泥泞大雨阴霾中,我撑着病弱的身体,为继母在家乡农村为她办理后事,村里的几百人来帮忙,村里的父老乡亲,令我感动感恩感谢不尽!家乡,这方土地这些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以及年轻的一代,使我心里温暖至极,让我眼里包含泪水,让我的痛苦时心怀安慰;我爱这大地、母亲、以及这土地上的人们!我要珍惜余生,好好的活下去,以后无论遇到再大的艰难困苦的时候,都不要叹息伤悲!
继母,不是亲的胜似亲的。
我的两位母亲,给了我世界上最伟大的爱,给了家庭最有力的支撑,给了世界最厚实的劳动奉献,在大地上留下了踏实的脚步,只是生命太匆匆,生活总艰辛,就这样留下了儿子无尽的思念,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母亲已经远去,我的人生茫茫,前路平淡或者坎坷,我要学习母亲高贵的品行,坚实地走在大地上。
大地啊,苍茫旷远,依然蓬勃的生长着无尽的生命。母亲啊,会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