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河畔是常去的地方。

夜晚的河流，如一位沉睡的老人，潺潺水声，是梦境里发出的鼾声。在蒸腾的夜色中，在灰白的水雾下面，河流柔软修长，滋润着古老的缠河古道。

常站在河流身边，抑或静坐在石头上，仿佛站在一位沉思的老人身边。他的故事爬满了他的眼角，他满头的白发积压着几多霜雪。即使在最黑的夜晚，河流依然睁着明亮的眼睛，从未迟疑，也从未迷路。两侧静静矗立的树木，是老人忠诚的守卫。

白天的河流，两侧尚未长成的树木，伸着被修剪过的光秃秃的枝桠，直直的树干被辅助杆牵引着。是的，几十年前的古道，早已荒芜。而今大型机械的轰鸣，彰显着现代园林的速成效果。时光太短，等不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上游的河水，带着漂浮物，沉淀物，泡沫浮在水面，在入水口一侧泛起半个河面的浑浊，河草也被染成了黑色。

夜晚美丽的河流，已荡然无存。然而，这并没有阻止小城人们对河畔的喜爱。常见远方归来的人儿，携着爱人，或抱着新出生的婴儿，或在凉亭小坐，或在拱桥留影，或在浅水区嬉戏。水面上游来游去的鸳鸯，淘气的野鸭子，倏尔跃出水面的鲤鱼，给他们带来了阵阵惊喜。家乡，为他们的新征程增添着新的欣喜。亦常见久居小城的人们，或在河畔晨跑，或在午后徒步，或在夜晚遛弯。

然而，明天会是怎样的？

白天的河流，依然没有夜晚那样的美丽。又一个夏季来临之际，树荫会逐渐遮盖骄阳，草坪会覆盖黄色的土地，大雨再也不能轻易冲毁两旁的土坡，河畔一处的码头，也将迎来首批铁皮船，也可能是橡皮船。河心漫舟的人儿，也将迎来一份新的感情。

没错，对于河流而言，明天会越来越美丽。漫步的人们，也会走出今日的迷途吧，或许，也会湖心漫舟，赋诗一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