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各大媒体公众号纷纷开启提醒模式,零点之后即将进入二十四节气之一的冬至。于是乎,有关提醒冬至要吃饺子的祝福语,冬至节气的文案,接踵而来。
没错,如果不是朋友圈,我可能不会想起,明天就是冬至。
小时候,是盼着冬至这一日的。
一大早,父亲便会拿着铁锨扒开桃树根旁的土,那里面埋着之前收货的萝卜。为了让萝卜多保存一段时间,埋在沙土里是最好的选择。那萝卜是父亲和我一起埋下的,院子里平常的泥土是不行的,要用墙面上落下的细土,拌上一半的沙子才刚好。萝卜是已经放在阴凉处静置一晚的,在挖好的坑下面,先垫上一层沙土,码上第一层萝卜,再盖上一层沙土,再码上第二、第三层沙土,依次全部码完。而码萝卜的关键,就是头部向下,根部向上,和萝卜生长的方向相反,据说,这样是为了防止萝卜在泥土里再次生长。
扒出萝卜之后,母亲就吩咐我们小一点的孩子开始清洗,大一点的孩子就帮助母亲将萝卜切成条,支起地火榨萝卜。接着,就是拨葱、姜、蒜,切葱,剁姜,捣蒜泥。而母亲,则从油罐里取出之前炸好的油渣,乒乒乓乓剁了起来。
准备一大家子人的饺子,要费时2个小时左右。馅儿尚未拌好,我们几个早就被葱姜和剁萝卜的味道馋的流了几斤口水,一个个紧紧围着母亲,等着解馋的第一个环节——尝馅儿。所谓尝馅儿,就是品尝一下饺子馅儿的咸度是否适中。母亲那筷子攒起一点儿馅儿,问道:谁来尝一尝?
“我”“我”“我”。我们像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张着嘴巴喊着。
结果,母亲总会让我们几个都尝一小口作罢。
第一锅饺子煮熟,母亲总会先用罩滤捞出2—3个,让父亲先尝一个是否熟透,另外1—2个投入地火中,名曰“谢火”。这是庄稼人对大自然的敬畏。
1997年之后的冬至,都是在县城度过了。
为了照顾刚在县城起步做生意的姐姐,父亲和母亲舍弃了自己亲手建造的窑洞和三间瓦房,在出租屋里和我们共度冬至。
肉馅已经不再是之前做好的油渣,而是父亲从孟庄市场买来的10元五花肉。没有了农事的烦扰,母亲双手拿刀,将肉馅剁的又细又糯,佐以多多的生姜和萝卜,这是父亲的最爱。从这之后,除了萝卜、芹菜、韭菜、白菜等传统馅儿的饺子,在每个不同的节日里,我们全家还尝试过酸菜、荠菜、茴香、香菇、西葫芦馅儿的饺子。但大家最爱的,依然是萝卜大肉馅儿。
记得有一年冬至,父亲去接小学五年级的女儿放学。
“宝贝,你猜今天中午吃什么饭?”路上,父亲问女儿。
“我猜,是饺子吧。”女儿笑着说。
“外婆,我给你说句悄悄话,”吃过饭,女儿拉着母亲问。“他们天天让你包饺子吃饺子,你烦不烦外婆?”
“烦?我不嫌麻烦,我就喜欢你们都来家里吃饺子啊。”母亲好奇又好笑的回答女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每次母亲包饺子,都会专门让父亲去学校接女儿来吃,久而久之,女儿一看到外公去接她放学,就知道又要去外公家吃饺子了。
我明白,女儿悄悄问母亲烦不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小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到节日,家里就用吃饺子来庆祝呢?!
而今,已是父亲不在的第二个冬至日。油渣萝卜馅儿的饺子,会在某一个不眠的夜晚,湿了我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