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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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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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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里寻他千百度

 

我从1987年听到王夫刚的名字起,到现在已有35年的时间。在这三十多年里,本人因为稻粱谋,从2001年到2021年这20年里,便“爱好由来落笔难”了 ,把奢侈的文学爱好束之高阁。直到2022年,日照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为本市的第五届文艺奖获奖作品写评论时,我又看到了王夫刚的诗位列其中,便再续前缘,仔细品读了这位当代著名诗人的诗作。

王夫刚,著名诗人,1969年12月26日生于五莲县。2005至2007年入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作家研究生班学习。著有诗集《诗,或者歌》《第二本诗集》《粥中的愤怒》《正午偏后》《斯世同怀》《山河仍在》《仿佛最好的诗篇已被别人写过》和诗文集《落日条款》《愿诗歌与我们的灵魂朝夕相遇》,编有《山东30年诗选》《册页·新世纪10年山东诗选》《别来无恙·新世纪山东诗集选粹》等选本。曾参加第19届青春诗会和第11届青春回眸诗会,获过第二届齐鲁文学奖、第四届华文青年诗人奖、首届上官军乐诗歌奖、第21届柔刚诗歌奖、首届中国阮章竞诗歌奖、2014年度《十月》诗歌奖和《广西文学》2019年度作品奖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首都师范大学2010/2011年度驻校诗人,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客座教授,山东省日照市作家协会荣誉副主席,现供职于诗刊社中国诗歌网。

谈到对诗的评论,我有些诚惶诚恐,虽然自己非常热爱诗歌,也拙对诗作,并曾经对书法、绘画和小说等写过评论,但是,惟有对诗歌的评论心存敬畏。好在,王夫刚的诗全是新诗,意境直白,读起来就容易了许多。

说起读诗,我在上学的十几年里,语文课本中的诗多以古诗为主,直到上高中以后才读到郭沫若、艾青、贺敬之等名家的新诗,以后,在大学课本里才接触到外国诗人的诗作,所以,原来我一直很喜欢五言古体诗,起承转合四句话,朗朗上口,好背好记;而对七律和平仄填词,我只是摇头晃脑的死记硬背而已,不曾染指。当在中学刚刚毕业时,我的初中同学知道我爱好文学,就给我捎来了王夫刚办的诗社里的新诗作,说句实在话,我真的不敢苟同,当时在我的故旧思维里,这类新诗简直是异类,上下句之间也不整齐,半截拉快的,我也没仔细阅读,在心理上,我总是认为唐诗宋词那才叫诗歌,所以就有抵触情绪,又怎么去品评欣赏呢?后来,随着王夫刚这些年轻诗人的崛起,新诗的天地就越来越宽了,我喜欢读的古体诗也就越来越少,于是就开始尝试着写些新诗,这才开始慢慢地欣赏新诗,越来越觉得王夫刚之诗的前卫,也从中证实了自己的古板,反而,“背叛”了正统的古体诗,也写起来新诗。

我虽然一直是诗人王夫刚的关注者,但是真正通读他的诗,也是从这次评论开始的,这次他获得第五届日照文艺奖的诗集是《仿佛最好的诗篇已被别人写过》,在作品集中摘录的是他的一篇《雨中.初夏》

下雨了。我从雨中走过

下雨了。我从一座砖瓦窑眼前

走过——雨水浇灭

火焰,理想死于初夏

下雨了。无我雨中走过

下雨了。我从一座砖瓦窑看不见的角落

回头——坍塌来临

悲伤,失去了证据

下雨了。我从雨中走过

下雨了。我泪流满面

初夏以后,请不要继续给我写信

请不要在来信中囚禁燃烧

下雨了。雨继续下

下雨了。雨还在下

下雨了。这首诗里再也找不到

砖瓦窑的事实,哪怕一句

在阅读完后,他的诗沿袭一贯的乡愁风格和阴郁情怀,一直是在阴郁中占据了理性和冷静,充满了怀恋和怀旧,充满了思念和乡愁,仿佛是匆匆人流中的一位冷眼旁观的过客。或是在人生里充满着寂静和寂寞,甚至有些愤怒,有些怀才不遇。

为了佐证我对王夫刚诗歌风格的认识,我翻阅了他的五卷诗集作品。

第一卷《诗,或者歌》是短诗集。这是诗人刚出校门走上社会的年龄,这卷短诗集充满了浓郁的故地情结,对自己出生地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和山山水水都有着深刻的描述,注入了诗人的家乡情结,也见证了他早年对于诗的界定标准:“早年我对诗有一个自己制定的标准答案:适度的幽默,隐形的智慧,对传统的有效继承以及娴熟掌控文本的能力。不管诗歌理念如何,只要兼及以上四点,于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好诗。”且看这集作品里的诗作《群山倦怠之歌》:

我倦怠了这里,我倦怠了山水

五莲,这个像我一样学历不高的名字

昔日的苹果之乡,山路还在

粮食还在,不打折的笑

带虫蛀的记忆,已经不见了——

水乡欸乃,水的温柔无处赊欠

因为我一直在北方的山中

游荡:北方和山仿佛我的百科全书

粗粝的手,左手,右手

白天跟着镰刀和锄头学艺

晚上,则在油灯下接受

书页的再教育:穿过汉语的峡谷

拜访天空,在云端抒情

在云端下遇见村庄里走动的

长辈,父母或者邻居

…………….

还有一首《草人的金色舞曲》:

颂歌始于成熟。这个秋天

我来到父亲的谷地

看见低垂头颅的谷子

远离市声,仿佛不胜五莲的微风

草人儿的大手,伸入阳光

和空气中。一只不懂事的小鸟

落在它的胳膊上

草人儿,一动不动

…………

在这本诗集里,把家乡的环境用诗或者歌写了个遍。在当时,新诗的写作也算是很前卫。尤其入眼的是“草人儿的大手,伸入阳光/和空气中。一只不懂事的小鸟/落在它的胳膊上/草人儿,一动不动”写的惟妙惟肖,让人怀恋这乡村的田野。

在第二卷短诗.《粥中的愤怒》中有一首《做梦的村庄》:

做梦的村庄,绕过纸上的思念

才能变为乡愁,绕过乡愁中的秋天

才能寄出一封家书:从八分钱

到八毛钱,行走着,遗失了

抑或失而复得了,但不能说明具体的问题

譬如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雨

因为分不清老屋的颤抖和父亲的咳嗽

而微微不安;譬如几只羔羊

为什么闯入心不在焉的山村小学……

做梦的村庄,只有黑夜关心它的梦

和梦中的愿望。做梦的村庄

已不是村庄:多少恨无羽翼的诗人

渴望飞翔但不打算坠落。

因此,做梦的村庄遇见哑巴

做梦的村庄醒来,遇见哑巴

可以作为一首诗的结尾,而且恰如其分

这首诗写于1999年12月,是他三十周岁时写的,这时的他已经离开了家乡,在怀念他出生和成长的家乡,怀念那八分钱的邮票、老屋、小学、和哑巴,充分地发散了他的“古旧情结”,或许有些戴望舒之《雨巷》里的愁绪。

在第三卷长诗《斯世同怀》里有一首《日常忠告》:

不要在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感谢所有的人。

不要取笑蜗牛也不要跟取笑蜗牛的人交朋友。

不要在荒山深处修建厕所。

不要关心旅游景区的涨价听证会。

不要投票给电视台的收视率。

不要拆散钟表,时间不可能复原。

不要以上一届的标准抱怨这一届运动会。

………

这是一首长诗,我只选取了其中的一段,诗人已经在怀疑,准确的说是在质疑这个世界的一切,很长的一首诗,每句的前两个字都是“不要”的忠告,为什么,诗人表达了怎样的心情和意境?他在写这首诗的起因又是什么?原来,这些“日常忠告”里所写的“不要”都是些徒劳和无益之事,譬如在深山里人烟稀少,本身就没有建厕所的必要,因为旅游景区门票涨价的听证会都是形式、因为电视台收视率的投票都是在赚眼球、因为……,细一看来,诗人的这些“清规戒律”里充满着智慧和冷静的思考,在甄别着社会在真真假假和虚虚实实,确属“智者”之流。

在第四卷《山河在》里,有一首《黄河水》:

汽车驶过黄水河,去长城下

看杏花;汽车知道为什么要驶过黄水河

去长城下看杏花,如果汽车

不知道,黄水河也不会

感到意外——它只是一条季节河

一闪而过,挽留汽车

在裸露如另类道路的

河床上探讨人生并非

它的责任:后视镜里的事物

正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速撤退

这是一首哲理很深的诗,黄水河和汽车这两个互为参照物的“生灵”,相互为匆匆之过客,彼此间的擦肩而过,不一样的存在感,不一样的生存价值,无需过多的进行沟通交流与理解,无需彼此欣赏和赞美,更无需溜须拍马,在裸露如另类道路的河床上探讨人生确实不是它的责任,就像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一样。仔细品赏,人生难道不是这样吗?

王夫刚的诗歌交织于叙事与议论之间,坚持一种对于日常状态的迷恋与发掘,他把生命的细节在他的心灵中发酵而醇化成诗酒,让读者品赏的是一种蒸馏和勾兑后升华的诗歌。王夫刚的性格质朴而内敛,冷眼旁观这个喧嚣热闹的人世间,他的诗歌写作不示张扬,不求喧哗,他的诗歌如同冷凝的琼浆玉液,在适度的节奏和偶尔的调侃中,把闹市的繁华和乡村的静谧诗化,在寂静和落寞中散发着闪烁的星光。他以悲悯情怀对细小事物给与了深深地关切,面对现代化进程中的乡村和城市和“我”之外的事物,他都曾试图给予灵魂,并在寂静的乡村与喧嚣的城市厘定自己的精神坐标。他让我们随他一起,看见了揭开人类的笼罩着面具的本来面目。

读完王夫刚的诗卷,我不知道把他定位为“冷吟”诗人是否妥当,他的理性、冷峻和阴郁的诗风确实是别具一格的。我想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诗歌的划分除了豪放和婉约以外,应该有的另一种诗歌风格,像杜甫、孟郊一样,把它化为“冷吟”一派,给读者吹来一缕清风,理性而冷静的生活中这个世界上。

愿诗人王夫刚在诗歌这块田地里辛勤耕耘,自成风格,创作出引领诗歌创作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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