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山来东的航海文学有感

泱泱中华，历史悠久，文化璀璨，诗词歌赋无一不见其兴，虽然小说文体起步较晚，但在明清两朝也已算鼎盛。如是，志怪、宫廷、和历史题材的小说便精彩纷呈。新中国成立后，农耕题材的小说也是大书特书，但就是不见航海文学的踪影。便想，神州华夏素以农耕文明见长，虽然航海文明不可与欧洲列强比肩，但郑和七下西洋，不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在技术上，也在世界航海史上应是重彩浓墨的一笔。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现状？在我遗憾之际，日照籍中国作协会员山来东的航海题材小说《彼岸》出版了，这无异是打破了西方对航海文学题材的“垄断”。《彼岸》一书出版后，就受到了广大读者们的一致好评，并于2021年被评为山东省第五届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海浪舞明月、船帆涌潮生。山来东作为中国作家协会的一员，是为数不多的写航海题材的作家之一，他之所以能够写出如此优秀的航海文学作品，是与他所学过的航海专业和其七年的海上生活是分不开的，俗话说，“辨材须待七年期”嘛！于是，在我读完他的长篇小说《彼岸》之后，总觉得意犹未尽，就又和他进行了沟通。这不，在癸卯兔年开春之际，又收到了他邮寄来的中篇小说集《逃离纳利德卡》。小说集共收集了他的五部与航海生活有关的中篇小说，分别是：《逃离纳利德卡》《浮生梦》《凌日》《妈祖》和《病毒》。小说集约二十三万字，从方方面面全景式的描写了海员的航海生活，让读者阅读后有耳目一新的感受。以下，我也谈一下我对《彼岸》和中篇小说集《逃离纳利德卡》的阅读体验。

首先谈一下文学作品的艺术性。虽然这些小说作品源于航海生活，但是作家的立意却是高于生活。在通读《彼岸》和《逃离纳利德卡》两部作品之后，我私下将作品定义为航海文学系列小说（区别于无动力帆船，像咱日照籍的帆船航海家翟墨，是一个人在海上漂泊）。特别是《逃离纳利德卡》这部中篇小说集，故事情节相对于长篇小说短小精悍，但是结构都很紧凑，具体的故事情节也比较强。在这五部小说里，虽然人物环境各不相同，也无相互关联，但是，在故事情节的推进上，都使用正序的手法，以实际发生的时间为顺序，故事情节也没有过多的悬念，而是更加注重心理描写和环境描写。作家还对主要人物注入了爱情模式，以这种爱的追求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在中篇小说集第一部《逃离纳利德卡》中，描写了杨志远和达莉亚的跨国恋情，这种异域的跨国婚恋也把中国男人表扬了一番：“在中国男女在一起吃饭，都是男的请客。杨志远边递给她们餐具边说。”“中国男的真好!我姐夫就很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打老婆，不像这边的男的都是酒鬼，脾气也不好。达莉娅看着杨志远笑着说。”在《浮生梦》中，则塑造了一个叫海涛的大龄海员，家人一天为他安排了五次相亲，这也是当下青年人相亲的真实写照。他的恋爱故事虽然不是在海上，但却是海员的爱情故事，第五次相亲的女主人公叫韩瑜，她和海涛演绎了一曲悲情的爱情故事，遗憾的是因为韩瑜身体患病，不想拖累海涛而没有成功；《凌日》则是一篇描写国际贸易的作品，场景地就是咱们日照，在这篇作品中有一段关于日照的环境描写：“日照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蓝天、碧海、金沙滩……站在彩虹桥上，北面丝山如连绵的墨绿丝带，直伸到海里，显得那么的清晰俊秀，如近在咫尺。山前水天一色，蔚蓝如玉，让人心旷神怡。桥南是世帆赛基地，银白色的游艇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似无数整装待发的勇士，远处古老的万平口是它们从潟湖奔上大海的地方。”这些场景的描写无异是为日照的旅游在助力。在这部作品中，除了许建、姜晓萱的婚外爱情故事以外，还可以了解到国际贸易的规则、程序和现状，让读者非常开眼界；《妈祖》则是围绕“妈祖”轮从非洲某港到新奥尔良港再到国内张家港的航程展开的，航船这一路行程中是惊心动魄的，也是这五部作品中描写航海生活最细致、最全面和最成功的一篇，作品里面的故事情节引人入胜，有黑人偷渡客、有海盗、有海上偶遇风浪、有轮船断裂事故；《病毒》则是围绕“永顺轮”上的老轨（机轮长）染上病毒而死的事故展开的，面对感染MERS病毒（中东呼吸综合征）风险，船舶代理公司经理郝志及外勤老宋和小费极力躲避，而蒋鸣则不惧危险，勇于承担，塑造了一个公正果敢的青年形象。另一个主人公则是柴璐，是死者老轨的女儿，她和妈妈一起来处理爸爸在海上的死难事故，最后她与蒋鸣在患难中终成恋人。这些婚姻恋情的描写，无一不给作品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其次是，山来东的这些中长篇小说最大的看点就是，让读者随着他去体验一下航海生活的经历。譬如一艘船的组织体系是这样的，船长负总责，是一艘船上的老大，其他如大副、二副、老轨和水头之类的分工各有不同，在《妈祖》这篇小说里就有一个顺口溜：“大副头，二副尾，三副紧抱船长的腿。”让读者一下就明白了，大副主管船头，二副分管船尾，三副就好比船上的办公室主任，为船长服务，老轨则是机舱的一把手。读完小说后，就像是自己经过一次航海旅行，如同山里人看见了大海一样兴奋。

再有，作家把自己在海上七年的生活素材碾碎，成功的塑造出读者喜欢的文学人物，并赋予了活生生的人物灵魂：譬如在《彼岸》里的船长、大副、二副、木匠；在《逃离纳利德卡》里的人物大厨、二副杨志远、小赵、老何；在《妈祖》里的船长、小牛、小杨；在《病毒》里的蒋鸣、郝志、吴康和柴璐等，都把人物塑造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特别是《逃离纳利德卡》里的大厨，这个人物的结局是悲哀的，为钱财不要性命，最后，在船要沉了的时候，为取现金而搭上了生命，这个细节描写，也验证了“人为财尽，鸟为食亡”的人本性，从中也体现了作家艺术技巧的成熟。

通过阅读山来东的中长篇小说，还能让我们“身临其境”的体验一把海上的船员生活，从《逃离纳利德卡》中能够让读者真实的感受到在“东方”轮上“吃”的不易：“天天吃土豆，现在放屁也有股土豆味……”、“上午洋葱炒土豆，下午土豆炒洋葱！”这是船员“丧门星”老何的原话。日常生活三餐是这样，即使节假日也好不到那里去，“为庆祝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晚餐凑了六菜一汤，但都是土豆、洋葱、白菜、花生和鸡蛋，没有新鲜的青菜影子”。吃是这样，用水也不例外，淡水在海上也是奇缺：“中午杨志远起来洗漱，水龙头没水了，打电话问值班三副、才知道到十二点才能来水，船上为了节水，前几天就把冲厕所用的水换成海水了。现在日常用水也开始控制了。杨志远只好拿盆子到厨房接水。走到餐厅，见黑板上果然写着节水通知，每天集中放水三次，每次半小时。”由此看出船员在海上生活的艰辛。

最后，谈一谈作家写作的立意。其实，作家在写小说时，并没有考虑太多的“中心思想”，喊一些高大上的口号，这些“语录”式写作，读者也不喜欢看（当然，他在《彼岸》一书中引用了很多毛主席语录，用的确实恰到好处），在山来东的作品里，描写的这块“浮动的国土”，不但反映出了中国人形象和在世界上的地位，还注入了中国人爱憎分明和正义感，例如《彼岸》一书中，用陆洋对待黑人偷渡客的善良，来区别于大副的狠毒和船长的老道；在《逃离纳利德卡》中杨志远对待大厨的愤恨，来衬托大厨的蛮横和跋扈，在《病毒》里用蒋鸣的公正和刚直来衬托出代理公司经理郝志和船东吴康的阴险恶毒。这无一不表现出来作家惩恶扬善的世界观。我虽然和作家无一面之缘，但也从他的作品里可以反映出其“仗义”的性格；在作家性格仗义直爽的背后，也让我们从人物的塑造上看到了他柔情的一面：书中不乏有船员们儿女情长的叙述，譬如《彼岸》中的船长的儿子是一个败家子，上学不求上进，只知道寻思着花钱。而木匠则在海上漂泊惯了，每次下船过不上三天好日子，就会和老婆吵架，可能是在海上生活时间长了，适应不了陆地生活吧；在《逃离纳利德卡》里的老何在每次下船都忙着给家人打电话，原来他有一个患有尿毒症的儿子，治病需要很多钱，为此他省吃俭用，努力攒钱为儿子治病……由此可见，海员们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之，这些小节都很“接地气”，更容易让读者产生共鸣。

阅读山来东这一系列的航海文学作品，最让我看重的还是《病毒》这部，也可能是描写的环境在海、岸之间转换，海员和陆地人物都粉墨登场的缘故。故事围绕老轨在航海途中染病死亡展开，描写的人物具体、性格突出。例如船舶代理公司经理郝志、船东吴总经理都为谋取商业利益而不择手段，甚至失去人性，船舶代理外勤蒋鸣这个主要人物则塑造得个性鲜明，很受读者的喜爱。在本书的故事情节中，还穿插着“炒股”这条线，深刻地剖析了当今社会的金钱观，我们已经进入了全民炒股时代，就连那卖肉夹馍的胖婶都炒起了股，这也从中寓意着炒股也是一种“病毒”，这种虚拟资本像“病毒”一样入侵到我们社会的角角落落。最后，肉夹馍摊主、船舶代理外勤老宋等炒股党都被虚拟资本套牢，由此而反映出了作家对全民炒股的忧患意识。读完《病毒》这部小说，再想一想现在这三年的“新冠病毒”，国民的遭遇无论在心灵上还是在肉体上，都与该文章有一些契合点，让读者在与现实对比之下，有一些深沉的思考和想象，甚至觉得山来东的这篇《病毒》有些“先知先觉”的巧合。

总之，山来东是一个很有专业范的作家，不但在大学里学的是航海专业，而且也有着七年的丰富航海经验，于是才能写出了这么好的航海文学作品。当然，我们更期待着他在以后的创作过程中，主打航海文学题材，为读者创作出更多更好的航海文学精品，让读者享受到更加丰盛的航海文学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