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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运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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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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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静静流淌的母亲河

春暖花开的季节,几位老友相约,一起登上东江游船,悠然踏上桃花春水东江流的快乐行程,随着静静流淌的东江水潺潺流淌,又一次领略了母亲河——东江的风采雅韵,并让我心生缕缕思绪,浮想联翩……

是啊!谁让我早年就离开故乡东江河畔,离农弃教、从戎至政在外工作生活,一晃四十余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东西南北,四海为家。但对故乡母亲河——东江的印象,似乎清晰,又模糊;似懂、又非懂,还好像全都不懂。如今到了“功成名就”,“卸甲归田”的我,就可在静静流淌的母亲河——东江身旁,渡过颐养晚年的欢快时刻,却完全静下心来,再任奔流不息的东江水,冲刷心灵,荡涤心魂,以变更唤起这过去记忆里那似乎清晰,又模糊,似懂、又非懂,还好像全都不懂的尴尬印象,从而更真切地品出东江水的真实味道,读懂母亲河——东江的深遂内涵。

是的,面对静静流淌的母亲河——东江,作为长期工作、生活在外的游子,却很少真真切切地看望东江、阅读东江、亲近东江。说心里话,身在外乡的东江游子,在梦里都在想来看望,亲近、读懂东江。但必竟身在异乡,且事务緾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正因为是来去匆匆,自然就很少真切地亲近和阅读母亲河畔的风光美色了。所以,母亲河——东江在我心中的印象空间里,早已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留白”,也许是工作繁忙、生活烦琐的原故,已难以把自己孩提时对东江的所有零碎记忆完全的存放;也许是“笨拙”的他乡游子,已难全面、准确的表达对东江的解读、想象和感知的遗憾缺失;或许是聪慧的东江有意给在外的儿女,在若干年后回来故乡补白时,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儿女的思维空间和想象力,来补全母亲河——东江那水墨画般的真实纯朴的容貌、情景、意境;或许是母亲河与世无争的一种悠然,是母亲河闲适隐逸的一种存在,从容生活,淡泊人生的一种智慧吧!不管是那种也许还是或许,远离东江的身旁多年的我,今天终全身心而来和母亲河——东江促膝谈心,相亲相爱,吐露真情。此时此刻,“笨拙”的儿郎也看出了端倪,那就是此刻的母亲河——东江与游子的心情意境都是一样的,心潮澎湃,思绪荡漾。不信,你瞧,那碧波荡漾的东江水,正和着东江两岸客家人喜爱的“客家大锣鼓”、“客家山歌”、“客家采茶戏”的音律和节奏,时儿交头接耳,时儿挽手并肩;时儿手舞足蹈,时儿活蹦跳跃;时儿默默无语,时儿眉欢眼笑,尽情地飞舞,纵情地欢笑,尽情地欢腾,纵情地歌唱。

这飞舞,这欢笑,这歌唱,这欢腾,就在我眼前风风火火的逸动,在我心中奔腾不息的潺潺流淌。仿佛就像生我养我的慈爱母亲,在亲切地呼唤着自家不太懂事的儿郎。此时的我,宛如喝下了母亲亲手酿造的客家黄酒那样,心房那跳动的情感激荡在瞬间地加剧,心中那情意的循环流速在瞬间增强,身体的醉意就像这桃花春水那样永恒地活泼飞扬。醉的如江水一泄千里奔腾不息,醉的似江水奔流融入大海汪洋。再看那船上欢声雀跃的游人,再听那扬声器里播放的“采茶调”和欢快雄壮的客家大锣鼓“嗵咚、嗵咚、咚咚嗵、嘁咣、嘁咣、嘁嘁咣……”的音律,和着潺潺流淌江水的“叮咚、叮咚、叮叮咚……”的节拍,是那样的和谐吉祥。虽然渡船上人头涌动,喧闹吵杂,震耳欲聋,却又让人觉得像是自然天成,浑然一体。而这音律、这节拍,这歌声,早已把我平静的心房扯出了年青时的激情和渴望,就像是一双天外伸来的无形巨手,从夜幕里扯出一道明媚的阳光,把我心里珍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一的凝聚,又一一的曝光。

我知道,东江,古称湟水、循江、龙川江等,是珠江水系干流之一。发源于江西省寻乌县、定南县、安远县。上源称寻邬水(渡田河),西南流入广东和平、龙川、河源至惠州折向西,过东莞流入珠江,在狮子洋出虎门入海。干流全长约562公里,集水面积35340平方公里,平均年径流量257亿立方米。

我也知道,东江,无长江之湍流,少黄河之波涛。亿万年悠然地静静地流淌,养育河惠莞深黎民,滋润大地,滋养万物。东江干流流域不大,文脉如水流长,文明灿烂飏扬,人缘地缘流芳。两岸黎民安居乐业,子孙绵延安康,伟业壮哉辉煌。

在我孩提的记忆里,静静流淌的母亲河——东江河就像客家女性,纯朴诚挚,贤惠孝顺,吃苦耐劳,宁可牺牲掉自己年少的风华正茂,干涸自己的青春年华,暗淡自己的丰挺光芒,也要为祖上,为后生,为向往,为希望,默默地奉献出全身的热量和霞光。并从告别巍峨的高山之母的那刻起,东江就已坚定执着地认定了自己一生的抱负、一生的归宿、一生的情爱,一生的渴望,就是为了要相拥和亲吻那璀璨天空的那一派蔚蓝和星光;为了滋润和惠泽那大地之母亲如手足的那片沃土和生灵;为了连结和拥抱那一缕永恒情思的浩瀚海洋。千万年来,无论岁月如何蹉跎,时空如何变幻,东江水总是永不停滞地穿梭奔走在量不尽的崎岖行程上,吟唱着世代写不完唱不竭的千古恋歌里,走出山峦地叠,进入弯峡陡壁,穿行险滩獜石,冲出虎穴龙潭,只要生命不息,永远不停地奔腾流淌,滔滔奔流南去,默默逸向大海汪洋……

啊,美丽的东江,静静流淌的母亲河,您迈着潇洒稳健的步履,激起奔涌翻腾的朵朵花浪,牵拉着你那和风飘逸的衣襟,纵情淘气的玩耍游荡,一会精灵似的翻起筋斗,一会又旋风般的左右飞扬;一会急匆匆的向前奔去,一会又聚然的立定停住打佯;时儿温情地给来自两边的小溪流水招呼挥手,时儿又神采奕奕地把几句贴心话儿带上。当你一不留神来了个迎面相撞,也不过是嘻嘻哈哈,你推我让。就是日复一日的黄昏落日,临走前也要前来凑个热闹的排场,毫不吝啬地为大地和江河增彩添光。你瞧,那束束五彩缤纷的光束,映射在跳跃玩耍的江水浪尖上,就像五花海那样亮丽晶莹,粼粼波光,起伏不定,变化万千,让人总是觉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而无从对其美色、美感一一仔细的捕捉和端详……

啊,伟大的东江,静静流淌的母亲河,过去只知道你的纯朴真挚,聪慧孝顺,却不知你也有着艺术家那样的细胞和性格,小说家那样娓娓动听的美丽故事,大诗人那样激情高昂的洒脱豪放,资深画家那样境界隽永的留白装潢。此时的你,宛如那逸动中多元变幻的优美音调和壮丽画卷,演绎着的一出歌舞大剧的生命辉煌,把你那云波交融的壮阔气势,山水交融的绚丽画卷,一揽无余的让我尽收眼囊,认真地阅读,仔细地品赏,并缓缓地融入我炽热跳跃的心房,让我的心魂真切感悟,活脱、震撼和激荡。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客家山歌”、“客家采茶戏”、“客家大锣鼓”的欢快悠扬节奏,与东江水潺潺流淌的脚步节奏应和而成的东江,就是一首热情奔放,纯朴较真客家人的生命变奏曲?就是一座客家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人间天堂”?

当我正在想静静地,认真地思考一下的时候,却感到浑身活跃的细胞就要爆发膨胀!一种难于控制的巨大心力,在我的胸腔不停地沸腾激荡,宛如一个神秘精灵攀附在我的身躯,硬是把我拽回了孩提时光的隧道里翱翔,自由洒脱,天真无瑕,幸福温馨,溢彩流光。逗引我寻找奔放刺激,攀爬在高山顶上瞭望云彩的魔幻变化;吸引我享受雨露阳光,驻躺在茵草绿地独享天然氧吧的心清气扬;牵引我背上包囊,走进大山收获山味野果的无穷乐趣;渡引我走出家门,在江河里风云叱咤,搏流击浪……此时的我,一下子变成了一颗晶莹飞溅的小水珠,已追逐着母亲河——东江浪花的脚步,欢快地融入浩瀚无际的大海汪洋!

突然,我那逐浪畅想的思绪被打断,迎面的江心上冒一座狭长而平缓的小小滩涂,滩涂上生长着稀疏的杂草、芦花,斑驳的土迹,如老旧的线装书页记载着岁月雕刻出的印迹残痕。真的不知那久远弱小的小滩涂,已承接了东江水多少随意的温存惠泽,更不知道已承受过东江水多少次不可预测的粗暴刻薄和嘲谑肆虐。对此,也只有这小荒涂自己才知道,但小荒涂从来就没说过,依然不离不弃,始终默默地根扎大地,伫立在流淌的东江水中。水涨时,浑浊的江水淹没了它,给行船撑排的人们留下重重不解的谜团;水落或枯水时,孤寂地裸露着岰黑的身板和凸现的肋骨,任由日晒雨打风刷。却始终把滔滔不绝的东江水惠泽引来,又把琳琅满目的希望和未来带去,丝毫没有一丁点的不满和哀怨,有的是永远的沉默和坚定的执着,就是祈望那汪汪东江之水都能跟上队伍前进的步履,斩关夺隘奔流融入大海汪洋。就是被那污水浊流侵蚀自己的身躯,也要努力把颓废的残枝落叶和讨人嫌的泡沫推到岸边,把一盘盘泥沙汇入江水战斗序列的前方。虽然小滩涂也曾经做过船或筏在海上浮游的美梦,但小滩涂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属于大海汪洋的序列,自己的根只在无垠的大地,是大地永远不离不弃的儿女,永远都在大地之母的身旁。

这时的东江,早已起风,随着江风的不断增大,不知是东江水挽着风,还是风挽着东江水,婉约的东江水就像一群婷婷玉立的美少女,在宽阔的江面上翩翩舞了起来,时儿象华尔兹舞那样雍容华贵,典雅飘逸,稳健大方,刚劲挺拔,温柔从容,潇洒豪放;时儿又像拉丁舞那样婀娜多姿,温柔缠绵,欢快浪漫,热情奔放,气势轩昂,振奋强悍;时儿又如民族舞那样的莲开瓣颤,小鹿那般的疾走惊跃,孔雀那样的高视阔步,让人目不暇接,神怡心旷,美的分享。“真美啊”!人们和我都不禁在心里暗暗地称赞着,颂扬着,仿佛又看到了古老的东江,那随意焕发出的亮丽青春喷发,活力四射的激情荡漾,同时又向两岸的人们传递和昭示着春天花开,秋日果硕的喜庆信息、幸福吉祥的美好时光。

东江,静静流淌的母亲河。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你在生命奔放的河道里,每天都有广阔无垠的思维空间,每日都有亘古不变的日落日出,在呼唤和见证你无怨无悔地追逐大海的欢乐、艰辛和时光。因为你的性格和品行,言语和行为,思索和创造,才有东江水的奔流不息,东江浪的无垠荡漾,才能世代不断地养育出大地生机勃勃的奇迹,才能灌溉出让天地鬼神都惧怕丧胆的魂魄。你瞧,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多少像赵坨、中原大兵、东征军、东江纵队那样的英雄豪杰在你眼前饮过战马,有多少像廖仲凯、邓演达、叶挺那样的仁人志士在你面前仰天一曲高歌!还有苏东坡在你面前沉醉“惊涛拍岸”千古不朽的诗篇?文天祥在你面前寄托丹心难灭的报国情怀!

东江,静静流淌的母亲河。虽然这次的东江游只是匆匆之行,说到底也是个“过客”而已,但我想这不要紧,因为东江还会永远的默默流淌,还会始终如一地追逐那大海的万千气象,还会孕育出东江两岸客家人更加发达的头脑,更加端庄的面容,更加魁梧的身躯,更加稳健的脚步,更加美丽的心灵,更加聪颖的智慧,更加璀璨的篇章。

东江,静静流淌的母亲河。当我再次躬身低头用双手掬起一捧母亲乳汁般的江水喝下,就像周身热血沸腾的心里那样微妙的深沉醉意,就像母亲酿的客家娘酒那样舒筋活络的心魂涤荡。是啊,是您,东江水冲刷了我多年心头的泥沙淤积,透析了我心肺脉管的血液循环,让我与您的心相印,脉相连。此时的我,虽然醉意还没完全离去,但我已在醉意里把你的容貌、情景、意境一一清晰地读懂,不再模糊不清,不再似懂非懂,在我心里的东江,永远奔流不息的不一样,又永远是一个样,宛如是那慈祥的母亲那样:纯朴诚挚,贤惠孝顺,吃苦耐劳,默默奉献的形象;始终坚持遗世独立,矢志不移,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始终倡导不畏困难、勇于开拓的奋进精神;始终坚持尚武重教,振兴家业的清新风格;始终谦恭内敛,以德服人的高贵品德为回报脚下这片土地的恩泽,始终重情、重义、苦干、实干,挺直脊梁永远昂然前行。

当游船缓缓回到码头“嘟—嘟—嘟”的笛声鸣起时,却把我对东江往昔的思绪唤回到了现实。那远处的白云碧水里,东江大桥横卧期间,犹如是城楼前飘荡的银色绶带,闪烁着客家人历史和文化的耀眼光芒;青山绿水的穿城河道旁,具有900多年历史的河源南宋龟峰塔(民间又称神仙塔)和有600多年历史的明代惠州文星塔,东莞金鳌洲塔,又像是一串厚德潜光的蓝宝石项链,披挂于东江之肩、铺陈于客家人之心;正如明朝叶世任有《登文星塔》诗曰:“清秋揽胜与云平,紫气氤氲忆旧京;岳色嶙峋常护榄,江涛呼吸欲浮城。高标鹳雀频回顾,华落鱼龙只自惊,指点中原今古事,烟波万顷正含情。”东江两岸的景色火树银花,倒映江中,波光粼粼,如星光璀璨,“疑似银河落九天”,东江一条条大桥披金戴玉,登波挂云,幻若天梯恰似鹊桥,古今四海遥望,天上人间千秋。还有那点缀在各个城市道路、绿地、公园的株株桃树枝头,一片粉红,星星点点,如烟似雾。那红、白相间璀璨夺目的桃花,有的花瓣全展开了,有的还是花骨朵儿,看起来像是要破裂似的。花蕾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烂漫可爱。试想,当人们走进桃花丛中“世外桃源”,那是多么的浪漫呀!再有那初上枝头的嫩芽,几片绿叶稀疏地镶嵌其中。一枝枝昂扬独秀的桃蕾,有的簇拥一起,像一群小孩子在玩耍游戏;有的含苞待放,害羞地拥簇着叶芽掩着;有的像一对对情人,磨腮擦耳,亲昵羞涩地说着悄悄话。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大文学家韩愈的《题百叶桃花》诗:“百叶双桃晚更红,窥窗映竹见珍珑。应知吏侍归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

此时的我,再也没有了猜想,也没有了梦幻。而是清醒地伴着江风云霏,听着不远处的宋代龟峰塔、明代文星塔和金鳌洲塔,都传来若隐若现的铜铃声,随着悠悠东江水在河惠莞深的身旁蜿蜒飘逸,延绵而去,悠然不绝,再次见证了千万年东江两岸的兴衰,也见证着红尘凡俗千年的喜怒哀乐。一切都如一幅云绕雨霏的水墨画,唯有眼前近千年历史的东江塔——龟峰塔、文星塔、金鳌洲塔等,还静静地耸立在东江的身旁,继续向人们诉说着那些古老而又神奇的动人故事,还有那温柔多情的江风和潇洒飘逸的云霭,还不知能否留住那些随之远逝的铜铃声,还能否破解属于东江两岸人们的所有心事的几分神奇,几分意境,几分真情。“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岁月始终是匆匆的在历史间流逝,但岁月能留下什么,又带走什么,无疑还是那东江两岸客家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敢为人先,开拓进取,务实创新,无私奉献,创造出了优秀而灿烂的客家文化和许多可歌可泣的神奇故事让人传颂至今。

是啊!桃花绽放江水头,东江春水带花流。当人们与江河青山这些大自然伟物相接触时,人们的心总会自觉不自觉地与其相连相印,为之感动,为之振撼。但我在想,如果能在感动、振撼之余,人人都能自觉不自觉地循着大自然伟物的神奇牵引、踏着大自然伟物的高贵步履、抖着大自然伟物的文明精神,在广阔无垠的生命河道里,奔涌不息,静静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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