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运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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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乡村蓝天上的白云缓缓地漂着，广阔的田野里乡里人在辛勤的劳动着。那活跃的田野就像是一个沸腾大闹场，美丽的如似缤纷的大花园。村路旁那碧绿的香樟树飘着淡淡的清香味，小溪旁柔嫩的柳枝，低垂在小溪边窃窃私语。这时，溪边来了一群调皮活泼的小顽童，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地把小溪的安静打破了。“你看呀！快看呀！小喇叭金银花开啦！”、“嗨！这里的红玛瑙蛇泡果（山莓）快熟啦！”，打闹声，叫唤声，欢笑声，一下子飘散在洼间地头，让夏日更加增添了一阵热闹和欢乐。是啊！人们都说，五月是花的季节。在这热闹和快乐的夏日里，总有一场热闹而欢快的浓浓花事在等着人们呢！人们按捺不住心头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正迎着花事正浓的节拍，迈开悠然欢快的脚步，循着乡村花姑娘的体香，去追寻那份心中神秘的惊喜。正如前苏联电影《幸福生活》插曲《红莓花儿开》的歌词那样：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说出来/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说出来啊....../让我们的心上人儿自己去猜想......
在乡村，无论是在山野、地边，路旁、溪涧，那一抹抹五彩缤纷的鲜艳的总是令人惊喜不断，尤其是那开花结果的春夏时节，当春季山间地头的野花快要开尽时，而鲜红甜润的蛇泡簕花早已缀满了枝头。再到仲夏，只要人们走在宛延的乡村小路上，你就能看到那一丛丛、一簇簇的蛇泡簕果随处可见，鲜红饱满的果实，舒展在枝头相拥相融，汇成一片花果飘香的海洋，远远望去，犹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点亮了山涧地边。这不禁让我想起宋代朱熹的题榴花诗：“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虽然粗野的蛇泡簕不能与石榴相比拟，但至少其有着与石榴一样的花情意境。
在乡村，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也不论在路上，在溪边、还是在山涧，在这个季节，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前去采摘那惹人的蛇泡簕果，虽然不能说个个满载而归，但总是有不小的收获！尤其是人们喜欢那采摘的过程，虽然有时不小心会被扎伤手，不过一看自己的劳动果实，心里总是有一丝丝的满足！”每到这个季节，摘蛇泡果时就好似缅念小时候那快乐温馨的美好时光。你瞧，那恰似一串串红玛瑙缀满带刺的枝头，好像无数的小灯笼同时点亮，红光灼灼，灯影叠叠，红了山岚，红了溪水，红了白云，红了田野的花果儿，就是人们俗称的“蛇泡簕”。
蛇泡簕，即红莓，又名山莓、三月泡、四月泡、山抛子、刺葫芦、悬钩子、馒头菠、高脚菠、龙船泡、牛奶泡、树莓、泡儿刺等。簕蛇泡系蔷薇科，蔷薇亚科悬钩子属中的一种落叶小灌木，枝条弯曲，被毛及钩刺。叶互生，小叶菱状圆形，顶端钝圆或短尖，边缘有不整齐粗锯齿或缺刻状粗重锯齿，上面近无毛，下面密被灰白色绒毛，侧生小叶无柄，叶柄和小叶中脉上有小钩刺；托叶线形，被毛。花两性，粉红色，春季开放，排成伞房花序。聚合果由多数小核果组合而成，近球形，夏季成熟，红色。簕蛇泡的根、茎、叶、果实均可入药，根性味微苦、辛、平，具有祛风除湿、活血化淤、解毒敛疮的功效，主治风湿腰痛、痢疾、遗精、毒蛇咬伤、闭经痛经、湿疹、小儿疳积等症。
从小就在乡村长大的我，每当听到、看到、闻到这蛇泡簕果，就会想起位于九连山腹地的家乡山村，四周群山环抱，林木葱笼，山花常开，野果诱人。如山榄、山椎、山棠梨、杨梅、蛇泡果、牛哈果、山稔、笠麻籽、米籽（朴枳）等大自然的惠泽和馈赠。那小小的野果，有指头大的，也有拳头大的；有圆笃笃的，也有椭圆型的；有红通通的，也有黛墨绿的，让人眼花缭乱 五彩纷呈。有鲜甜的，也有辛辣的；有酸忸的，也有苦涩的，等等。正是这些酸甜苦辣，五味纷呈的山野之果，让孩子们，享受山野的惠泽，享受童趣童真的快乐。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孩提时结伴去采蛇泡果快乐时光……
那是一年的夏日周末。因为与村里有小伙伴们事先有约，吃过早饭，我就穿街过巷，吹着长短不一“咻咻声”的“泥鸡”（口哨、欲称呼咻），呼唤着平时常在一起的小伙伴上山采野果去。那时的我们就像那被禁固了多时的出笼小鸟，个个快乐无比，欢声雀跃，加上那一路的山花笑，满山的野果香，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在路上，小伙伴们，边走边哼起“荷树笠，笠过河；何先生，娶老婆；有钱娶只人家女，冇钱娶只半路婆”；“荷树笠，笠过河；何先生，娶老婆；有钱娶只观音女，无钱娶个癞痢婆。”“荷树开花桍柘桍，桍桍结子似荷花，花心出须有神眼，插根签子作荷车。荷车子，荷了荷，不敢笑人无老婆，再过两年风水转，牵手搭脚两公婆”；“月光光，四方方，船来等，轿来扛，一扛扛到荷树背，鸡公砻谷狗踏碓，狐狸烧火猫炒菜，猴哥偷食烙疤嘴，一赶赶到牛栏背”等童谣。
到了山坳里，只见那山野长满了灌木丛，尤其是那密匝匝的蛇泡簕树，一棵接一棵，连成一片如似花果园一样。看那红玛瑙似的蛇泡簕果，就像一盏盏小小的红灯笼，密匝匝地挂在墨绿色的枝叶间，山风吹拂时，摇摇晃晃的，果味浓浓的。此时，就是小伙伴们“打牙祭”的时刻了！于是，大家一头扎进了山野溪涧，追随着野果的诱惑，有条不紊地采起蛇泡果来。当大家到嶂厦坳小山塘边，几棵蛇泡簕长在小山塘的边沿，密匝的枝条上缀满了蛇泡果，小伙伴们都争先恐后的前去采摘，尤其是抢先跑在前面的小伙伴，大家有说有笑，边摘边尝，心里正甜着呢。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尖叫“哎哟，哎哟哎”，接着便爆出一串让人揪心的哭泣。循声望去，只见大事不妙！一小同伴掉下了山塘正被一群乱飞的小黄蜂包围着。我们只能大声叫喊叫快跑，但小同伴跑，小黄蜂也跟着飞！眼睁睁看着小同伴在山塘中被那小黄蜂蜇得抱头蹲缩在地上大哭！说时迟，那时快，我们几个孩子都一起去搭救他，不料，刚起脚没几步，小黄蜂就朝我们飞袭而来，“嗡嗡嗡”地在头顶上盘旋，并直往我们头上胡叮乱蜇，让人痛得钻心，也不停地大喊救命。此时，我灵机一动，迅速脱下面衣，裹住自己的头部。小伙伴们也依样学着，脱下衣服裹在头上作保护。就这样大家一齐冲过去，大家齐心协力拉起了小同伴，并狂甩衣服驱赶小黄蜂，最终才把小同伴拉曳出险地。此时，小同伴一身都是泥水，湿漉漉的，就像个落汤鸡式的，让人哭笑不得。因是在乱中求生，个个都被蜂蜇了，离开后还个个是眼泪爬沙。因为，毕竟我们还都是些小孩子啊！最后，我们只能自作坚强，忍着痛，止住哭，并按乡村孩子不成文的惯例，逐一清点了各自的“战利品”，并把采来的蛇泡果聚集在一起，然后实行共产主义，每人平分所得的胜利果实。尽管有的在逃生时，在慌乱中把蛇泡果丢失了，我们仍然是按惯例每人一份，大家虽然带着被黄蜂蛰的肿痛，却有了少许的胜利果实回家。路上，大家是你看我，我看你，他笑我，我笑他，也笑自己那脸青鼻肿的“野孩子”哩……
是啊，蛇泡簕是乡村最普通，粗生土长的草本植物。它生长在气候温热、潮湿的灌木草丛中，身长体弱，小而不强的藤蔓之物。而且满身上长着小刺，确实让人有点敬而远之的感觉。但人们都知道，在苍茫的在自然里，动物无疆，植物飞扬，但高矮强弱不等，贫穷富裕不均，就像人世间万物，弱者为寇，强者为王；胜者生存，败者消亡。正因为在温热、潮湿的生态中，草木众多，竞争激烈，常有倚强凌弱的情况发生，为了捍卫自身的生存权利，防止其它物种的蚕食侵袭，就必须要与其它弱小物种一样，营造自己特有气味和利器作为防身保平安的秘笈，才能在充满杀机的大自然里立于不败之地，生存成长；才能让人们无论是在山野、洼地，路旁、溪边，还是屋旁都能看到它的身影，无论是在贫瘠、肥沃、潮湿、干燥、还是在地上、山间，树下，竹旁、草边都寻觅到它四处生长的踪迹。随处而生，随地而长，四处为家，浩浩荡荡。
是啊, 蛇泡簕是喜闻乐见的山野植物。它生长在路旁、溪边、崖上、山间……无论土地怎么贫瘠，无论是水淹、还是火烧过的，立春过后，从冬茅中、刺蓬里，它都顽强地伸出毛绒绒的藤簕、童掌般的绿叶。在乍暖还寒的日子里，桃花、梨花等都还没有开放，而蛇泡簕率先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尽管花儿小不丁点大，却为早春增添了一道亮丽的色彩。当春暖花开时，它这毫不起眼，不为人所关注的蛇泡簕，却默默地长出颗粒般大小，起初是青绿，渐渐地变为淡黄、橙黄、淡红的小果粒，它那光泽就似未满月的婴孩的脸蛋一样，可爱极民。过不了多久，它那鲜红的泡泡果，笑脸盈盈的，才显出它的平凡、朴实与豁达。当其果粒快要熟时，鲜艳无比，饱含浓郁的果汁，宛如那美少女一样的娇艳欲滴，像村姑青春四射；微风过处，昂首一低头，笑意频频，风情万种；偶有露水相润，温滑如玉，俊美飘逸，看着它让人真有点舍不得摘下来，生怕溶化了它。
是啊！蛇泡簕是一种无私无畏，乐于奉献的植物。在生命的旅途和大自然的怀抱里，蛇泡簕始终秉性难夺，贫贱不移，富贵不淫，求人甚少，予人很多，为了人类一分热发一分光，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每当夏秋时节，田头輋地，路旁溪边，树旁草边，它长出一丛丛翠绿色的叶子，结满了枝头的果儿，红通通，亮灿灿的，让人们把它采去食之，让人品尝那清香软糯，红如玛瑙，润滑欲滴的身姿，让人在舌尖上品尝它那软绵绵，酸甜甜的果香味，让人一饱口福，而且让人舌尖留香，韵味欲浓悠远。人们还常把蛇泡簕的根、茎、叶、果实采来入药保健、治病，祛风利湿、消食化积、止咳止痛、解毒去湿等。在乡村里，蛇泡簕虽然浑身是刺，有时也让人嫌，这正是它知道大自然里还有贪花残叶的虫兽类，必须警惕和防范其侵袭。所以，蛇泡簕的枝蔓部里长着又尖又细的刺儿，正是这些刺在默默地保护着它那细细长长的枝蔓和着它那蓬蓬勃勃，密密匝匝的花叶。也正因为这样，人们喜欢用它作保园护院，隔离空间的活篱笆，而它却毫无怨言，恪尽职守地像个哨兵似地挺立着，保护着每一个园落，守护着每一颗鲜花绿草。所以大人钟情它，小孩子也喜欢它，不但让人食欲顿开，还让人小食解馋，不亦乐乎。
啊！蛇泡簕，一生纯纯净净，坦坦荡荡，一世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虽然平凡，却有自己的一份纯真，即便普通，也有自己的那份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