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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运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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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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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泥哨“咻咻”声


早年离家在外工作生活的我,偶尔回家乡小住,亲朋的团聚,舌尖的啜饮,心境的悠然,让一切都觉的亲近鲜活,和谐温馨,心里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语,却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默默无语,妙不可言。尤其是见看见一群天真活泼的小孩子,手上拿着小巧玲珑的泥哨,让我惊喜不已,当时就像一个老顽童,自觉地驻足在那端详鉴赏,并随着孩童们转悠起来,在征得孩童的同意,满心愉悦地吹响了泥哨,过了把童玩之隐。虽然只是极短暂的瞬间,却让我心里得到了孩提时的满足。玩着那久违的童年乡土味玩具,那喜悦是直涌心头,既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就像那心中装着久远尘封的美丽“月光宝盒”,一下子就被这浓情故物和往事和牵引着,把远去的童年时光之门嘎然洞开,瞬间将岁月之舟回溯,把花甲之年的我摆渡回往昔清纯无暇的童年之岸……

是啊!乡村泥哨(泥鸡)这个我童年的至爱玩物,也是我童年的唯一重要信物,一起陪伴着我走过了欢快的童年,涉过梦幻般的少年,飞向了风华的成年,也正是这泥哨吹响的风帆,带着我童年纯真的梦幻,扬帆于天涯海角,大海汪洋;虽然那泥哨只能发出简单而美丽的“咻咻”声音,但这单调高亢的声音,就像像高空里的苍鹰在啸那样,伴着蓝天白云,悠悠清风,以其生命的激情和飞翔的翅膀,带着人们纯洁而火热的心,飞向树桠,奔向森林,冲向山岗,迎着阳光,逸向远方……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尤其是出生在山区的孩子,如不走出山门,永远都无法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但也如有人所说的,任何事物都其优势,各有各的精彩,在山区出生长大的山娃娃,虽然看到富家的孩子能玩上买来的玩具羡慕得不得了,但大都能平静面对,且总能想出好许多办法去解决它。可不是吗!正是这些家不富裕,没钱买玩具的孩子们,就在乡间自己做土玩具,如荷树笠、泥哨、打朴筒等。至今我还记得,小时找懂做泥哨的老艺人偷学工夫的,虽然自己动手制作的泥哨,没有大人或买的那样外观精致,音色嘹亮,但也能吹出大体相同的声音,这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同样快乐地玩耍在乡村围屋的大街小巷中,那情景、那氛围、那意境,却完全真实地把天真无暇乡村少年的心怀梦想,快乐意境,表露得一揽无余,也许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的孩子能当家,穷孩子的家在满天下”吧!

泥哨是泥玩中的一个品种,也是历史悠久的民间工艺品,且颇具盛名,人们又称泥塑。而泥塑艺术是我国一种古老常见的民间艺术。它以泥土为原料,以手工捏制成形。或素或彩,通常以人物、动物为主。我国民间泥玩具的出现,可追溯到5000-6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考古学家人曾在多处均有发现。如浙江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发现了时间约为6000至7000年前左右的陶猪、陶羊;河南新郑裴李岗文化遗址出土发现了时间约为7千年前的古陶井、泥猪、泥羊头。并确认这就是人类早期手工捏制的艺术品呢!据史料载,自新石器时代之后,我国泥塑艺术发展到汉代已成为重要的艺术品种。在考古工作者从两汉墓葬中发掘了大量的陶俑、陶兽、陶马车、陶船等文物中,就已证明其有手捏的,也有模制的。据说汉代先民认为亡灵如人生在世,同样有着物质生活的需求。因此在丧葬习俗中,大量的陪葬品用于陪葬,从而客观上间接和直接地为泥塑的发展和演变起了推动的作用。两汉以后,随着道教、佛教的兴起和传入,以及后来神化多样的奉祀活动,社会道观、佛寺、庙堂的兴起,又直接促进了泥塑偶像的需求和泥塑艺术的发展。到了唐代,我国的民间泥塑艺术已达到了顶峰。曾被誉为雕塑圣手的杨惠之就是当时的杰出代表。据说他与吴道子同师张僧繇,道子学成,惠之不甘落后,毅然焚毁笔砚,奋发专攻泥塑,终成名家。为当世人称赞:“道子画,惠之塑,夺得僧繇神笔路”。当泥塑艺术发展到宋代,不但宗教题材的大型佛像持续繁荣,小型泥塑玩具也在蓬勃发展,并有许多人专门从事泥人制作,作为商品出售。北宋时东京著名的泥玩具“磨喝乐”在农历七月初七前后出售,不仅平民百姓可买回去做“乞巧”,达官贵人也要在七夕期间买回去供奉玩耍。元代之后,历经明、清、民国,泥塑艺术品在社会上仍然流传不衰,尤其是泥玩具,既可观赏陈设,又可让儿童玩耍。几乎在全国各地都有生产,其中著名的产地有无锡惠山、天津“泥人张”、陕西风翔、河北白沟、山东高密、河南浚县、淮阳以及北京。

正因为我国出产泥玩具的地方众多,其风格差异也很大。其起源乃至发展都和其它的民间工艺种类一样,完全来自于民间艺人的创造。而它们的生产和消费都完全依赖于各地本土的审美眼光,泥土味十足。正因为这一点,民间泥玩具才有了“率真”和“质朴”的质量,也因此才使得我国的民间泥塑艺术经久不衰,至今世代流传。

各地的泥哨制作,均秉承了传统的技法,生产制作过程主要有取泥、练泥、涅泥、烧制和着色等工序。制作泥鸡需精心准备泥土,一般选用带粘性又细腻的陶土,经过捶打、摔、揉,有时还在泥土里加些带纤维的棉絮、纸或等。泥哨的模制一般分为四步:制子儿、翻模、脱胎、着色,炼烧。制子儿就是制出原型,找一块和好的泥,运用雕、塑、捏等手法,塑造好哨的形态,经过修改、磨光、晾干后烧制、上彩、炼烧即可。过去纯手工主要是用手捏成哨的外形,再用竹签将泥哨中间掏空,分别在泥哨的尾部和两侧腹部挖个孔,将捏制好的胚子埋进稻草中稍加烧制,最后在烧制好的泥哨上涂上颜色,一个漂亮的泥哨就完成了。在音质音域上,泥哨发出的声音和内部空间的大小有关,空间大则声音低沉,空间小音调就较高高亢。在表现手法上,有的偏重于写实、有的偏重于写意,还有的于写意和写实兼之。但无论是哪种表现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善于挖掘各种动物潜在的美,使小泥玩富有极大的吸引力。当然在制作泥鸡中,要做成容易,但要把泥鸡的外观,音质做得美观大方,声音清脆嘹亮,这可就不容易做到了。过去乡村中许多手艺人就是凭着高超的技艺走街窜户专门给人做泥哨,都会在技巧上精益求精,更胜一筹,尽可能做到化繁为简,确保泥哨音质良好,外形美观漂亮,真正让人爱不释手,使这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泥鸡,伴随着乡村里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成为他们记忆中永远留存的好东西。

记得过去的乡村都是农耕时代,乡村的农事季节分明,每到秋冬季节,乡村的田园大部分农作物都已收获归仓,这期间,正是冬闲的犁田冬晒的时节,主要是为了松土,减少虫害。也是我们这些农家小孩子梦想放飞的时节,除了扎上风筝放飞天穹,玩耍收割后的田园草垛,做游戏,捉迷藏外,那就是拿起小锄头到犁好熟土(农村把田地表层约20-30厘米的土层以叫熟土)的田间去挖粘土(实际就是现在的陶泥,我们当地俗称鸭屎泥,有白色和乌黑色两种,其中白色最好、细白嫩滑、粘性度高),就自己动手炼泥,拧捏土泥哨(圆圆的头,扁扁的嘴。小孩子大多都做成像鸟、鸡形状,只不过尾巴(嘴)是哨子型)。至今我还记得做土泥哨虽然并不是很复杂,但要做好,做得声音清脆宏亮,还是需要功夫和技巧的。但对于我们小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拥有,就足够了。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做泥哨的基本式序是:到田里挖取粘泥(陶泥)回来,再手工用力拧捏粘泥(炼泥),让泥粘性均匀,然后再捏泥,做坯成型,就是做成鸡或鸟型,一般主体分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底座,像圆柱(也可方型),但顶部捏成圆锅型,另一部分是顶部、也捏成圆锅型(大小与底座圆锅直径一样),然后把两个圆锅对接,变成内空球状,再在球的一边,接上一个类似哨子嘴的尾,同样在空球的另一边捏成哨(鸡)头的外形连接,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泥哨(鸡)形状,再用竹签将泥在哨(鸡)尾(口哨的嘴巴)中间掏空,丰尾的下部雕挖一个小洞口(就是根据口哨的原理),然后一分别在泥哨(鸡)的两侧(翅膀位置)各钻一个小圆孔,就能吹出“咻咻”的哨(鸡)叫声。然后放置通风地方凉干,就算基本完成。但为了使泥哨(鸡)定型不易破碎,通常都会在凉干到五、六成时,拿去厨房灶堂的火中或土烤窑中烧上一两个小时,这样既能确保形状不变,又不怕水,还不容易破损。就是这样,我们吹着自己制作的泥哨,无忧无虑过着温馨的日子,一天天长大成人。每当一到学校放学后或放假时,我们一群小孩子都会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在大街小巷或树林竹丛里吹泥哨,玩解放军抓“舌头(敌人)”的游戏,有时还会来个泥鸡演奏的“大比拼”,看谁的泥哨(鸡)吹出来的鸣叫声最像,最响呢!

在我的家乡,据说清末民初的时,泥鸡制作就在许多村里盛行了,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当地泥鸡在乡间也十分普遍,主要是得益于当时的环境条件和泥鸡不仅可让人观赏,还可让孩子们拿在手上玩,还能吹出清脆嘹亮的哨音来。当地许多村民曾是挑着担子走遍省内外卖泥哨(鸡),其收入足以养家糊口。后来,由于泥哨(鸡)是传统手工玩具,且始终一成不变。尤其在独生子女的时代,孩子们的兴趣点早已转移到“高科技”的玩具上面;给孩子买玩具的家长们,对这种乡土玩具似乎不足以开发孩子的思维能力,而制作玩具的人们,又迫于泥哨(鸡)的制作成本和营销压力而放弃,造成了后来泥哨(鸡)面临濒危的境况。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基本已被现代玩具淘汰了。直至八十年代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传统文化”的不断推陈出新和不断创新提升,也使泥哨(鸡)重新走出江湖,其身价也随之得到了提升。更令人欣慰的是,有的地方已在部分中小学设立“泥哨(鸡)”传习基地,对濒临失传的 “泥哨(鸡)”进行保护、传承和发扬。

又闻泥哨 “咻咻”声,一串悠扬的泥鸡声从乡村里传来,给我送来的不但是一种久违的亲切,而是那泥哨既是一个童年的玩具和信物,还是我心中永不退色的童年最快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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