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来广东潮州,去清远阳山,游河南孟州,走江西宜春等地,无不都要去拜谒唐代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和哲学家韩愈先生。
我未去过河南孟州韩愈故里,也未去过清远阳山,江西宜春(袁州古城),却在“到广不到潮,枉费走一场;到潮不到桥,白白走一遭”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潮州,多次拜谒“百世文宗”韩文公。
拜谒在笔架山中峰“双旌石”下的韩文公祠。韩祠位于潮州古城东岸韩山(笔架山)的半山腰,倚山临水。若在半山台阶栅栏向西远眺,全景式的潮州古城画面尽收眼底。出城,走桥,过江,看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巨幅书卷石雕,引人们进入一处胜境,那就是韩文公祠。随着拾级而上,四柱三间式的白石坊展现眼前,四个行楷大字“韩文公祠”,由前中共总书记胡耀邦手书。
抬头仰望,位半山腰的韩文公祠,气势雄伟。沿山径逶迤,一路视野开阔,眺望山下,心与景,幽与静,让人顿觉身闲自适。来到祠前,空间感觉骤然收敛。祠堂建于山坡天然高台,须经51级台阶往上攀行。台阶让谒祠者视线上仰,于祠堂数米青墙,更让人有高楼杰阁之感受。
随着脚步前移,建筑的细部也进入视野:“韩文公之祠”门额,前厅梁上悬挂“三启南云”、“百世师”匾,后堂“尊贤有祠”、“百代文宗”匾紧接,踏入外庭平台,可瞻后堂韩愈塑像。
小跨度人祠前外庭,使人们人视线自然引入祠内。后堂建筑依山势,辟建于更高平台之上。自内庭上后堂,又是12级的台阶。内庭虽不大,建筑师似乎有意抹杀其空间的存在,让人跨入门厅,就得抬头仰视。韩愈塑像座落祠内的后堂上,正座明龛内,正襟危坐。左手执卷轴,右手按膝,绯袍玉带,纱帽云靴,神志安祥,英气尽溢。在上仰视角里,刹间凸显得特别高大无比。
韩祠的空间,是个陡然迭起的高潮。以其高度上气势,让谒祠者带着强制性地视觉,感受韩文公使“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新唐书,韩愈传》)的崇高,给人留下“功不在禹下”的评介。
韩愈塑像前,我肃立,仰之,敬之。
这是作为中国人,不可不知的韩愈。
这是文人墨客者,不可不识的韩愈。
这是河南孟州、广东潮州、阳山、江西宜春人,不能不晓的韩愈。
一位身材伟岸的刺史,轮廓分明,脸颊饱满,正襟危坐,左手执卷轴,右手按膝盖,绯袍玉带,纱帽云靴,神志安祥,英气尽溢,目光平静淡泊,幽谧深邃,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智慧光芒。
一位深衣鹤氅的智者,栩栩如生,精神矍铄,正襟端坐,眼视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却腹藏经伦,神秀独出,如仙风道骨,似温文儒雅,表现一代先贤,深沉哲思,弘华夏文化理念与精神。
我在想,韩愈先生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一位先生。
脚步匆匆,经过拜谒韩愈塑像,观摩韩愈博物馆,阅读、聆听韩愈的相关史迹、文物资料、民间传说等等,让我也摭拾到韩愈作为唐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政治家、文学家,的人生轨迹及思想内核。
韩愈,字退之。河南河阳(今孟州)人,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成年前便已博览群书,通六经百家之学。因官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
年幼时,父母早亡,后随长兄韩会南谪至韶州(今广东韶关),其兄韩会亡故,由其嫂抚养成人。虽早年流离困顿,却有读书经世之志,虽孤贫却刻苦好学。
少时生活状况颇为艰辛,生活艰苦,但刻苦好学,自言“生七岁而读书,十三而能文”;“前古之兴亡,未尝不经于心也;当世之得失,未尝不留于意也”。
年青时,贞元二年(786),19岁的韩愈赴长安参加进士考试,三试不第,直到贞元八年(792年)第四次应考,才考中进士。此后又连续三次应吏部博学鸿词科考试,皆不中。直到29岁才在汴州董晋幕府中谋得一个观察推官的微小官职,后回京任四门博士。
壮年时,36岁任监察御史,不久因上书论天旱人饥状,请减免赋税而被贬为阳山县令。宪宗时北归,为国子博士,累官至太子右庶子,但不得志。此后直到50岁,官职一直浮沉不定。
晚年时,元和十二年,50岁的韩愈,因参与平定淮西吴元济之役表现出处理军国大事的才能,迁为吏部侍郎,进入朝廷上层统治集团。但两年后,他却因上表谏迎佛骨而触怒宪宗,险些被宪宗处死,幸得裴度等大臣挽救才免一死,却被贬为潮州(在今广东)刺史。在潮州八个月,宦官杀宪宗,立穆宗,韩愈被召回朝,后历官国子祭酒、兵部侍郎、吏部侍郎、京兆尹等职,政治上较有作为。长庆四年(824)病逝于长安,终年57岁。
苏轼曾称赞他“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纵观韩愈一生,他倡导的“文以载道”和“为官一任造福百姓”的为政思想,都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政治上,韩愈既不赞同王叔文改革集团的主张,也反对藩镇割据,思想上尊崇儒术,攘斥佛老,比较关心民众疾若。
在文学上,韩愈主张继承秦、汉的散文传统,反对六朝以来的骈偶文风,提倡散体,与柳宗元同为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文以载道”、“文道合一”,以道为主。
在践行上,韩愈用一生创作,践行自己的文学主张。并留存下340多篇优美散文,内容充实、风格新颖,无论叙事、议论、抒情,具有较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其散文、诗歌创作,实现了自己的理论。其赋、诗、论、说、传、记、颂、赞、书、序、哀辞、祭文、碑志、状、表、杂文等各种体裁的作品,也均有卓越成就。
在教育上,韩愈逆当时的潮流,积极指导后进学习,“收召后学”、“抗颜而为师”,特别重视教育和培养年轻作家。提出“根之茂者,其实遂……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
在政道上,韩愈以“兼济天下”为己任、恪尽职守,作正直人臣。在广东潮州、阳山,施农耕、行仁政、兴文教,使百姓知制度、识诗书、守礼义,从而改变了多地蛮荒穷困的面貌。尤其是其勤政恤民、兴师重教的事迹有口皆碑,特别是其在任潮州刺史仅八个月的时间,却留下“赢得江山都姓韩”的吏治佳话。
唐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韩愈因上疏《论天旱人饥状》被贬为连州阳山县令,在吏治阳山一年两个月,勤政爱民、廉洁奉公,施农耕、行仁政、兴文教,整顿社会秩序安民,从而改变了阳山蛮荒穷困的面貌。千百年来,阳山人民也念念不忘韩愈,山水易姓以念韩、建祠修庙以祀韩、筑台刻石以慕韩、路桥冠名以怀韩等。
唐元和十四年(西元819年),韩愈甫到潮州,播撒儒教礼仪,兴办教育乡学;进行税负改革,减轻农民负担;打击兼并地主,给予奴隶人身自由;兴修农田水利,造福一方百姓;驱除鳄鱼危害,疏浚水路交通。在潮期间,其四处访农问稼,了解民生疾苦。得知鳄鱼成灾、食民牲畜之后,其在“恶溪”渡口举行仪式,以一纸《祭鳄鱼文》,显示了驱逐鳄患的决心和厚生爱民的思想。但其最为人称颂的是延师建学、振兴文教之功。
在韩愈的政令推动及名望感召之下,潮州逐渐文运弘开,礼乐昌隆。据清乾隆年间《潮州府志》,潮州进士及第人数,从唐代寥寥数人增至宋代100余人。北宋咸平年间,潮州通判陈尧佐主持修建了全国首个韩文公祠,后又“未尝一日忘潮”,赠给潮州“海滨邹鲁”美名,被沿用至今。
从宋代开始,潮州人民便把韩愈驱鳄的“恶溪”改称为“韩江”,他登临过的“东山”(笔架山)则易名为“韩山”。潮州市内现今还有昌黎路及“昌黎旧治”牌坊等文化地标,在历代“潮州八景”中,“韩祠橡木”“鳄渡秋风”等都与韩愈有关。
唐元和十四年(819年)韩愈获大赦,移任袁州(今江西宜春)刺史,到任后,继续施行仁政,大举赎放奴婢。唐元和十四年(820年底)返回京师,官至吏部侍郎等职。任京兆尹期间,慑于韩愈当年敢于烧佛骨的声威,首都治安井然,物价稳定,六军整肃。
元和15年至长庆3年(820-823)间,韩愈再奉调到京为官,先后担任国子祭酒、兵部侍郎、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品级已是三品大员。期间,其曾以宣慰史身份,孤身犯险、深入镇州(今河北正定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费一兵一卒,平息兵变。这就是苏轼在《潮州韩文公庙碑》中说其“勇夺三军之帅”的由来。
韩愈的一生,心怀国运苍生,虽以“退之”为字,却一次次在逆境中奋发进取、“行且不息”。其担当和赤诚,并未在崎岖的命途上消磨殆尽,反而成为其对抗时运多舛的内心火种,在人生的至暗时刻爆发出耀世之光。其“不平则鸣”文学主张,也与其政治生涯当中刺举不法、坚决抗争的勇气相互呼应。
总之,作为中国文化史上的韩愈,中华文明史上杰出的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和哲学家,其“百代文宗”之名,对人类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作为文学家,他著有《韩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师说》等。并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杜甫并提,有“杜诗韩文”之称。作为教育家,其能“文起八代之衰”,不畏世俗笑骂,抗颜为师,创立教育理论,恢复我国尊师重教的传统。作为思想家,他能“道济天下之溺”,继承旧道统,创立新儒学,开宋明理学先河。作为政治家,他在政治上,其彰显的政治家本色,反对藩镇割据。作为哲学家,他撰有《顺宗实录》5卷,“削去常事,著其系于政者,比之旧录,十益六七,忠良好佼,莫不备书,苟关于时,无所不录。”
……
拜谒行程匆匆,虔诚拜谒圣人,塑像前我肃立致敬,凝神思远,重觅先生人生之道路轨迹,重温先生之思想集成。
来去匆匆,结束拜谒之行,在此刻的凝望和沉思中,作为参拜者早已穿越了时空,充分体味到了韩愈文化的独特而厚重的韵味。
随之,让我崇敬之情不减,还让我从中摭拾了许多许多,尤其是韩愈先生心怀国运苍生, 在逆境中奋发进取、“行且不息”,朴素率真、求实重质的作风、文风与诗风等光辉,更是照亮了我的心灵,其撤下了精神与智慧的种子,让我也在阳光雨露的浸润下,生发领悟,践行真知,感受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