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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映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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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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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热情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我要出去走路。一天的时光里,我最喜欢这个段落。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黄昏的光线让人心情放松,四下里的景物尚能清晰可辨,却已不那么咄咄逼人。我换了双走路的鞋,出了家门,把脸伸到黄昏里去。

风来了,是秋风,不再如夏日的风那样黏潮。这风抚在脸上,短促,利索,皮肤立刻就紧绷起来。眨眼间,在这里走路都走了十年了,我有些自嘲地暗想。

一个人在寂静的公园里走着,走着,大脑便开始活跃起来,想“诗和远方”,想家事世事,更多的是写作断想……

迎面偶尔过来几个遛狗的人,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我避免和他们的眼光相遇,也就避免了和他们打招呼。我怕狗。

可悲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条半人高的白色长毛狗,萨摩耶犬?哈士奇犬?哈士奇吧,它正尾随大声打着电话的女主人迎面过来。她正和男友(我猜想)通话,话到激烈处,她停住脚,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的食指冲着手机戳戳点点,好像随时会一拳打过去。那狗却不停脚,默默走到我跟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养狗,不知道眼前这位哈士奇的性情,忍不住喊起打电话的女人招回她的爱犬。女人只轻轻叫了声“汉斯”,就又急赤白脸地同电话里的他对话了。汉斯就在这时扑上了我的身,并将两只前爪搭在我肩上。它的动作并不凶猛,它的面相甚至洋溢着一种喜感。但它毕竟冷不防就和我脸对了脸,它嘴里呼出的夹带着野蒿子味的热气逼我别过脸,紧紧闭上眼。

刹那间,我的头皮绷得紧紧的,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箍住,心被掏空了一般。我非常清楚,这畜生要是啃我的脸,就如同啃一个烂西瓜那么容易。我没有刀,没有枪,甚至没有一根棍子,我扭着脖子闭着眼,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野蒿子味儿消失了。我试着把眼张开一道缝,汉斯不见了。

我这才敢对站在几米远的汉斯的主人大声说:“你为什么不给它拴上狗绳啊,都这么大的狗了!”那主人一手搂住奔回她身边的汉斯的脖子,说:“他不大,还是个孩子呢,才五个月。刚才他是跟您逗着玩儿呢!”

我压抑着胸中的气愤,它再是个孩子也不是、也不是人类意义上的孩子,它毕竟、毕竟是条狗啊!我掉转身拔腿就走。这时,我才觉出两条腿发软且发抖。我竭力端正着步态,不打算让汉斯和它的主人窥见我的身心虚弱,和继而涌上的更强烈的一股铁灰色感觉,叫做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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