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枕头
翻古诗词。“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李清照),“江上秋风无限浪,枕中春梦不多时”(苏东坡),“抱琴看鹤去,枕石待云归”(杨度)……
读着,品着,让人口角嚼香。原来,这些绝妙好句都是“枕”出来的啊。
枕头,大家最熟悉不过了。人生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与之耳鬓厮磨呢。石枕清凉光滑,瓷枕花纹漂亮,水枕波涛荡漾,鸭绒枕轻薄柔软,乳胶枕滑软舒适,菊花枕暗香幽幽……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绣花枕。小时候,我每晚都枕着绣着荞麦花的枕头进入梦乡。母亲缝的枕套,姐姐绣的花。枕芯里装的是荞麦壳,只要我的头轻轻一动,就会有一种“沙沙”的声音。
那时,扯一块布,只要带点颜色,就可以做枕套了。可姑娘们就不同了,她们喜欢“绣花枕头”,大我14岁的姐也不例外。到了阴雨天,不能下田干农活,就会带上花绷子、针线笸箩等一应物品,和村里其他的姑娘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张婶或李嫂家,边绣边切磋技艺。
蝶恋花、鱼卧莲、花开富贵、鸳鸯戏水、麒麟送子……她们都在心里暗暗较劲,力争在结婚前拿出两对最漂亮的枕头当嫁妆。因为在结婚那天,枕头要摆在洞房最显眼的位置,让前来贺喜的婶子嫂子妹子看一看她的心儿灵不灵,手儿巧不巧。
忽然想起《西厢记》中,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红娘护送崔莺莺去会张生时,手里抱着的是个“鸳鸯枕”。枕绣鸳鸯,意蕴同心同意、至死不渝。看来,这鸳鸯枕在古代就是个定情信物啊。
长大后,喜欢上菊花枕。是因读了南宋陆游的《剑南诗稿》,“昔年二十时,尚作菊枕诗。采菊缝枕囊,余香满室生。”
奈何干透的野菊花得之不易。采摘费劲,得跑到山上,还需要先蒸再晒。一个三四斤重的菊花枕,没有一周工夫,是做不成的。知我心者,母亲也。母亲每年都会上山去摘很多很多的野菊花。洗净蒸过晒干后,再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无杂质。母亲挑得很仔细,一点杂质也不放过。我曾笑她太过认真,做枕芯又不是洗米做饭,有点杂质也无妨,母亲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菊花枕不仅清香四溢,还可醒脑明目。《本草纲目》载:“菊味甘苦,性微寒,有清热解毒、平肝明目的功能……其苗可蔬,叶可啜,花可饵,根实可药,囊可枕。”怪不得慈禧太后这么喜欢它呢。
做个菊花枕,枕着花香,想着陆游与唐婉的爱情入睡,岂不是一种梦幻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