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大年
小时候,一进腊月,母亲就分外忙了起来。除了一双又一双、一件又一件地为我们赶做新鞋、新衣,就是变着法地做各种美食。
最喜欢吃的是糯米肠。大约腊月中旬的样子,家里便开始杀年猪。母亲擅于拾掇,变魔术一样,一会儿工夫就将那副软塌塌滑溜溜的大肠洗净,如一溜长条形气球般的悬挂于檐下。
肠衣风干,就可以灌糯米肠了。倒入适量浸泡一宿的糯米,再灌满水,然后用麻线扎紧肠衣的口子。待大铁锅里的水开了,母亲就将糯米肠缓缓放进去。文火慢炖,大抵两小时。
此时,任凭伙伴们怎么呼唤,我也不再出去玩耍,一直站在锅台边等着。等着那脆韧而滑爽的肠衣,软硬适中的糯米饭。那味,越嚼越香,真可算得上是人间至味,一辈子也忘不了!
父亲也没闲着,忙前忙后的。做年糕、烧烧酒、磨豆腐、切年糖、杀鸡宰鸭……然后,便开始着手购置各色年货。烟、酒、鱼、肉、糖果、鞭炮、和走亲戚用的礼品,一样都不能少。采办的年货中,有一项是买春联和年画,过年时张贴在自家的门口和墙上。父亲常说,过年就要红红火火的,添个喜兴。
小学三年级,当我第一次学着父亲的样儿,用毛笔在红纸上写下“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的对联时,我的小心脏啊,甭提跳得有多快啦。年画呢,那时,我家常买的是胖乎乎的娃娃怀里抱着一条大鲤鱼,鲤鱼上片片的鱼鳞都清晰闪光,图的是“年年有余”的吉利。
如今,过年的时候,常常还能看到门前贴有春联,尽管都是千篇一律印刷体的了。但是,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在家里墙上张贴年画的了。有一阵子,流行过印着花花绿绿美女或风景的挂历。这一两年,又开始时兴印有各种图案的所谓手账,类似过去的日历或月份牌,但要奢华许多。
最好玩的莫过于放鞭炮。“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那时候不识几个字,自然读不懂这样的诗句,只知道放鞭炮听听响,图个乐儿。村口的地场是我最爱去的地方,那里伙伴云集,大家一起放小鞭炮儿。为了弄出“多响”,就把两三个小鞭信子弄在一起点燃,爆竹越响,越是痛快淋漓。
大年三十,谢年,放炮仗,守岁,给压岁钱,当然,高潮是年夜饭了。家家厨房弥漫的香味香气,抵消了寒冷侵袭,人心,被烘得暖暖的。墙角的腊梅,都于光溜溜的枝头笑出了声。
儿时的年味,美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