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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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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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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血红

走出老屋向右,在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山梁上有一棵高大的拐枣树。其树杆粗壮,枝叶茂密,常有鸦雀出没其间,上蹿下跳,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在我们那里,人们不喜欢乌鸦,说它不吉利,尤其听不得它的叫声,似乎乌鸦一叫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于喜鹊则是格外地喜欢,如果突然听见喜鹊叫,母亲就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就会笑,就会说:“是不是你们老汉儿要回来了?”我们也跟着高兴。有乌鸦,或喜鹊来,它们都喜欢落在拐枣树上。或许是知道人们的好恶,乌鸦站在树上,一般都不叫,只稍作停留,便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去;喜鹊则不然,它不但叫得欢,还在树上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就会有另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入巨大的绿冠之中,一起没了声息……

秋冬交替之际,随着拐枣日渐成熟,拐枣树的叶子也开始掉落。等到叶子全部掉光,便可见拐枣之繁、之丰盈,把树枝都给坠弯了。拐枣成熟的消息不胫而走,首先在飞禽界,随后便漫延到动物界,仿佛在禽兽两界都弥散着拐枣香甜的气息。

对于各色鸟类的光顾、争食,我不怎么感兴趣。让我最上心的是一种叫“围子”的动物。它常常在月白风清的夜半出没,穿林过涧,动作轻盈,随时保持着警惕。就是到了拐枣树下,面对满树诱惑,它也不忘左顾右盼,在确认安全之后,才会纵身上树,开始咀嚼、享用拐枣的甘甜滋味。即便如此,也还是逃不开有心人对它的关注,有时可能只是一双稚气的眼睛,有时则可能是一管黑森森的枪口……

在拐枣树下不远处,就是我们家的牛圈。那时,牛圈多由原木摞起,圈顶呈人字形,用山茅草代瓦盖成。牛圈下面关牛,上面则堆满了各种牛过冬的草料,如麦草、豆草、苞谷壳子等等,是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因此,小时候,我们经常躲到那里,藏猫猫去那里,和大人赌气去那里,有时我也会一个人躲在那里看书学习。但自从听了生产队一个姓姜的老猎人给我们讲了围子夜晚偷吃拐枣的故事之后,我又多了一个爬上牛圈、躲到草堆里的理由。一则我想亲眼看一下他口中的围子到底是何种动物;二则我真怕有人拿枪悄无声息地躲在牛圈上,怕清凉夜半一声枪响,伤了那灵物,更要了它的性命。

遗憾的是,我虽然几次在父母和其他兄弟姊妹熟睡之后,悄悄起床,趴到牛圈上的草堆里,睁大了眼睛,但始终没有看见那灵物。有几次疑是它踩着山月来了,在牛的反刍声中,我屏住了呼吸,但终究没见到它轻灵地一跃,以及那拐枣的残渣从它嘴角两边渗出、高高落下,打在草叶上的细微声响……

小孩子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如此几夜,便在寒冷与失望中失去了兴致。直到有一天早晨,我刚起床,听见父亲对母亲说,“昨晚枪响,是不是有人在打围子?”我一激灵,没等母亲搭话,我便推门而出,踏雪迎风,朝山梁上跑去。

母亲在后面焦急地喊,“别跑,别摔着了。这小林娃儿,咋跑那么快!”——

那时,我的脑海中直晃动着一抹血红,于拐枣树下洁白的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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