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哥》

初识勇哥是一个偶然机会，那天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出去游玩。我这个朋友就是这样，没有计划，没有预约，随机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也许是臭味相投，不管是困倦体乏还是正在劳作，只要说“游玩”，我都无法抗拒的答复“好”。

上了车，才知道朋友要带我去她另外一个朋友哪里玩，她的朋友住在东钱湖一个最幽深的小山村。哪里也是这个城市许多年轻人露营的打卡聚集地。

车行驶在路上，朋友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巴拉巴拉说着有关今天男主人公的故事。我望向窗外，眼神空洞的望着沿途风景，脑海里却被生活的周遭与琐事缠绕着。对于朋友口中离我生活十万八千里远的男主人公的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也许是步入中年，危机感越来越强烈，生活的；生理的，无不时刻提醒你，你老了，稍不留神可能就会随时被取代。这是所有步入中年的一种心理特征，危机感越重，本能的求生欲也越强，但体力、脑力却反方向下滑，困惑也由此而生。

中年人的危机，最怕又无可避免的就是更年期与孩子青春期的碰撞——火花四溅，硝烟四起。先是你的狮吼；后是他的咆哮，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最恰当不过了。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自己的学识越来越紧缺，智商越来越短路。甚至有时会怀疑孩子是“非人哉”。

我想很多父母都会经历孩子成长叛逆的阶段，有时气得捶胸顿足，暴跳如雷，会定期到医院检查大脑和肝肺有没有出问题？想到孩子的烦心事，头痛病又范了，索性不想了，出来玩就不要煞风景，我把频道快速调到朋友的喋喋不休那里去。

从朋友口中零零散散的了解到，大家都叫他“勇哥”50岁不到的年纪，提早享受人生，远离都市的喧嚣，找到一处幽静的山坳处，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起初朋友在介绍他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因为现在人都想得开，懂得及时享乐，吃腻了山珍海味，玩遍了大山江水，看穿了世俗人间，手里再有点闲钱便会找个地方过着叹月诗春，望景生性的悠闲乐哉日子，浙江像这样有钱又有闲的人很多，以至于乡野的村舍房价被他们抬的直线飙升。这是我努力向往的生活，只不过目前还艰难的行走在苦逼的革命“粪斗屎”中，卷累时就拿李白的“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来安慰自己，偶尔喝高了还会酸溜溜地冒出“我辈岂是蓬高人”这种狂言壮语。

他当了18年特警，然后辞职下海经商，先后在全国各地不同地方都开有酒吧，老婆换了好几个，目前这位是第三任“兼职老婆”，女友就更没法估量了。想想每天呆在风花雪月的场所，加上年轻帅气多金的加持，你不用追，哪怕是冰雕都会被蜂拥而至的美女给你捂成水蒸气。

朋友是做旅游行业的，勇哥就经常跟她的团出去游玩，女友从没重样过，有时她刚努力记住一个名字，另外一个新名字就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显然朋友的脑储存量和CPU开始混乱，最后索性，统统叫她们“嫂子”。还别说，朋友倒是机智，名字记不住没关系，只要喊声“嫂子”她们都会屁颠屁颠的“答应着”。

勇哥的故事很快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把视线转向朋友，看到我喜欢听，朋友更来劲了，不停地爆料勇哥“情感事迹”，说可以写部言情小说。 我说，情人太多有点烂情，言情写不了，顶多和黄片挂上钩，类似于“金瓶梅”之类的。不过可以考虑“惊悚”小说，必定人家当了18年特警，再说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羊不一定看到，但“鬼”肯定遇到不少。朋友听后哈哈大笑，表示赞同。

说实在的，对于“勇哥”当了18年特警辞职不干，他的经历和极大转变是最吸引我的，而那些被铜臭味招引来的“粉蝶狐昧”而后演变成“聊斋志异”的故事，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毕竟人乃七情六欲所生、所困、所熄。尤其是“窥探”最是众人的“喜好”。

一边听着“勇哥的悬疑大片” 脑海里一边勾画出多种勇哥的“仙墅别院”。当车开到一条狭窄的山与村连接的水泥路边静止停下时。我茫然地望向四周，山、水、竹林、田庄完美的勾勒成一副天然山水画，但并不是心中所想的如茅草屋一样简陋而不失儒雅；或如山庄一样壮观而不失典雅的舍院。朋友指了指旁边一处破旧的农民房说——这就是勇哥住的地方。这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结合刚才的精彩故事，我的想象里应该是帐幕垂帘，花草满园，鸟鸣琴箫的。而眼前的景象，如果不是之前故事的铺垫，会给人一种躲债或者高官落马的衰败感。此时我有种打道回府睡觉的想法。

“勇哥，我带朋友来看你了。”朋友欢呼着和站在一堆干柴后面的一个男人打着招呼。

“来啦！来来来......我为你们煮好了上等好茶”随着声音的临近，我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中等偏瘦的身材，上身白色短袖T恤，下身穿着一条浅灰色的棉睡裤，脚上的拖鞋把一根根灰不溜秋的脚趾头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如此不修边幅的穿搭和种地老农并无差异。所幸他的热情稍稍抚平我内心的极大落差感。

我望了一眼勇哥，平素的脸上早已看不到往日的辉煌，代替它的是仓伤和倦淡。板寸头、粗浓的眉毛，只有眼神里透露出那道依然还对世俗眷恋的亮光，这不仅让我揣测这个人是否真的“独恋一枝花，诀别世俗繁华”了？！

也许对他来说偶恋一丝清幽，无非是肉吃多了换吃素；花看多了，癞蛤蟆都能变成皇太后。

勇哥招呼着落座后，他娴熟如茶艺大师般捏碟、洗杯、倒茶、斟茶。沁香的茶香入人心脾，让我浮躁的内心暂时得到一点平静。勇哥先后为我们端上沏好的茶，然后双手缓缓端起茶，放到鼻尖微闭着眼睛闻一闻，接着细细品尝。如此优雅漂仙的喝茶动作，顿时为自己刚才开怀大啖的样子而暗自羞涩。感到刚才喝下去的不是茶，而是简简单单的水。勇哥又为我斟了一杯，我也学着勇哥刚才的样子品尝了一遍，哎！还是那个味。可能心境不一样吧？！我急，他慢；他心无所挂，我满心沧淋，所以喝出来的滋味是不一样的吧。

为了掩盖自己的粗俗，我环顾一下四周，这才赫然发现，简陋的民房被勇哥用废木料和花藤装扮的非常雅致。我不禁连连赞叹，问勇哥这些艺术品都是从哪里买来的？估计是听多了赞美，勇哥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得意之色。

“这都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

“对，反正也没事，就做做这个，做做那个，消磨消磨一下时间。”

随后，勇哥向我们展示了更多他比较满意的作品——有凳子、椅子、桌子还有用竹子做的筷子、夹子、灯罩等等。勇哥说，以前没发现那么多可以被利用的好东西，现在放慢生活节奏，细细品味生活，才发现原来之前的生活被颠倒了，就好比吃饭，快速吃饭，那顶多叫“补充能量”，当你细嚼慢咽才能真正品尝食物的美味。生活也一样，你不细细品尝就是浪费生命。

勇哥的话不经意间点醒了像我这种浪费生命人的死穴。是啊！我也想啊，但前提得有钱啊，没钱吃土都买不起有机的。很显然我和勇哥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平层的人。他的话，是有钱以后的话，认清这一点后，我换了个话题。

“勇哥，这房子是你买的吗？”

“买不划算，这都是农民房，没有产权证，买来N年后他们不认账咋办？不如租，一年八千，我租了10年，10年才8万，如果买就得40万，40万我存银行一年利息差不多可以交房租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干练又沉稳的男人。果然是精明的商人，下海经商那么多年肯定早已把商海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勇哥，嫂子呢？”朋友问道

在接下来勇哥和朋友的对话中得知，目前这个老婆，和勇哥并没领结婚证，大家都是“二手配置，重新组装”型的。目前在一家寺院里卖香火，别小看卖香火的，里面的门道可多了，至于从勇哥嘴里透露的七七八八门道，我没太记住，我只记住一个重点，那就是不管5元的香火还是1万元的香火，只要心诚则灵，别信那些佛家败类的谬言。勇嫂很少卖5元的蜡烛，每个月随便卖几根上万的蜡烛收入就很可观，而且上万元的老顾客还越来越多。至于蜡烛能卖到上万？勇哥给出的解释就是，求的越多，蜡烛越贵。“哈哈哈哈......”听完我没忍住失声大笑起来。可见勇嫂也是跟着勇哥修炼多年的“得道高人”，懂得拿捏人的七寸。

“勇哥，我的朋友写小说的，她想写写你的故事。”朋友话音刚落，我的汗毛瞬间炸起来，心里暗骂这个250，说话也不会拐个弯。于是赶紧解释道，别听她瞎说，我连业余的都算不上，说完赶紧一口喝完碗里的茶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勇哥抿了一口茶微笑着说，这个爱好挺好的，挺文雅的。

“余华靠《活着》而活着，不知道，能不能靠《勇哥的故事》像余华一样活着。”话刚一出口，他妈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希望勇哥没看过《活着》否则真他妈的尴尬，就当勇哥没看过吧！只要自己不尴尬，就让别人尴尬去吧。

聊了一会，因为还要接孩子放学，所以驴拉磨般四周随便转了转，见时候不早，和勇哥约好下周来好好听他的故事。勇哥欣然答应了。

原本计划一周后来勇哥这里的，结果再次见到勇哥已经是3个月以后的事了，因为疫情关系，这次约会就像爬万里长城一样艰难。其实这次与勇哥见面根本就没有预约，而是很突兀的就来了，因为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和安排，所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连午饭都没吃就和朋友开车一路狂飙往勇哥家赶去。

到了勇哥家才知道来的真不是时候，因为勇嫂在家，想听勇哥风花雪夜和激荡起伏的故事有点困难。哪怕是我敢问勇哥敢说，想必听到的也都是经过大脑层层筛选毫无波澜平平无奇的家常。

一个不好问，一个不好说，不免让我的心情像吃瘪一样堵得难受。勇哥勇嫂很是客套的招待我们落座，因为朋友和勇嫂也很熟识，所以勇嫂撇开朋友，把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先是扫描仪般把我上下打量一番，接着用看后娘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很显然她把我当成“来者不善”了。我尴尬地向她微微一笑的同时用笃定的眼神告诉她——你想多了。也许真的是读懂了我的眼神，勇嫂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但在聊家常的时候，她时不时拉拉勇哥的手或者搭搭肩摸摸头啥的，足实撒了一大波狗粮。让我不禁对她产生一丝怜悯——可能她以前的对手太多太强大了，这也许是她杀敌无数后的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是“女”的，就会立即产生“过敏性”应激反应吧！？

勇嫂的样貌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越是优秀精明的男人背后肯定都会有一个像诸葛亮老婆一样能干的女人。

我那个250朋友简单的和他们寒暄几句后就跑到旁边偷摘隔壁邻居家柿子去了。丢下我尴尬的一个劲喝茶不知道该聊什么。勇嫂不愧是久经沙场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像一个“导师”轻松愉快的从一个话题引到另一话题。几个回合下来，我的工作、老公、孩子等等情况被她摸得一清二楚。不难看出此时勇嫂的目光微妙的在发生改变，勇哥那根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得到了放松。而我的感觉就像便秘很久一样难受无比——你说，这算什么回事？来接受审判的？

这时朋友抱着偷来的柿子让我们品尝。我也挑了一个，放在手里揉捏，小心撕开外皮，用牙齿咬开一个口用力吸吮着里面的汁液。

“子君，你不是特意来听勇哥讲故事的嘛，故事讲完了吗？”

朋友一句随意的话就像核弹一样炸开，差点把柿子皮给吸进肚子里，反正核是已经吐不出来了。瞬间原本放松的氛围一下子又冷凝起来。

可我那个250加13点的朋友似乎一点察觉也没有，继续有声有色地描述着我为了这次能见到勇哥如何如何“煎熬”。此刻我的血液在燃烧，心在沸腾，恨不得把她拳加脚踢之后揉搓成一团狠狠得有多远踢多远。

我不停的咳嗽喝水，喝水咳嗽，一半是尴尬一半是在警告朋友别说了——闭嘴。我不敢对朋友太过明显的提醒，否则真的变成“无中生有”了。此时我没敢看勇嫂，怕自己囧像更囧，喝茶时我的余光瞥见勇哥此刻的表情就像鸡屎皮一样难看。

“是的！我们特意来听听勇哥精彩故事，想找点小说灵感的。嫂子在家，怕勇哥不方便说就没敢问。”我故作镇静的解释道。

看到我如此坦白，勇嫂原本“冰冻”的表情瞬间融化笑着说：“你看我像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他的所有事我都知道，没事，你尽管问。”说完大笑着拍拍勇哥的肩膀。

人们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其实对于女人来说也是如此。女人越是说不要，不要，其实内心是非常想要的；女人越是说没关系，其实内心早已盘算好怎么对付你。女人的“口是心非”我当然是最了解不过了。

勇哥低着头认真地卷着“土烟”，这已经是第五支了，蚊子熏死多少不知道，我已经快被熏死了。

“我几个朋友的经历那才叫精彩，我这没什么，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勇哥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朝屋里走去。

我猜想勇哥的耐力已经达到了极点，再不去“缓解”估计要得肾结石了。其实刚才喝了那么多茶水我也快憋不住了。

“你们有空就多来来，烧烤、钓鱼、露营、野炊这里都方便，这里空气又好......”勇嫂巴拉巴拉地说着一些客套话。我“嗯、好、好、嗯”的回应着，脑子里只想着一件大事——此地不宜久留，早点离开上厕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