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
深秋萧瑟的夜晚笼罩着整个阳江市。冷风迫使路上的行人缩紧脖子加快步伐往家赶去。阳江市阳江派出所内白天繁忙的景象已落下帷幕。此时已是午夜12点,值班室里的民警打着盹。周围一片静谧。庄严肃穆的派出所大楼内的审讯室里坐着三男一女。准确的说,是三名警察和一个女人。三名警察的表情复杂很耐人寻味,夹杂着许多惶恐不安和不知所措。而那名女子却显得十分平静。表情淡然的望着对面三名警察,整个画面给人一种视觉错乱感。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警服会让人误以为女人才是代表正义的审判者。
审讯室里此刻安静的可怕,空间仿佛被定格凝固,似乎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将他们带入万劫不复的异度空间一般。
女人抬眼望向对面中间脑袋耷拉着的警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接着点燃一支香烟,打火机的“啪嗒”声瞬间将沉闷凝固的空气打破。烟雾翻腾着从女人的嘴巴吸入鼻孔,再从鼻孔直直吹向那名警察,男人被烟呛活了过来。豆大的汗珠从男人额头瞬间滚落下来。另外两名警察接着也复活了般,微微挪了挪身子。
三名警察是阳江派出所的顶梁柱。年长看起来略有些颓废的警察是即将退休的副所长老吴;身材挺拔样貌英俊的年轻人是所里的指导员小江;坐在最中间身材肥胖发量堪忧的中年男子是阳江派出所的所长陈明。就在几小时前,整个画面可不是如此这般吊诡。
就在几个小时前,所长陈明还在为抓到重大罪犯“红姐”而激动兴奋不已。红姐可是市里红头文件里的一级通缉犯,杀人、贩毒、涉黑。是市里的榜上“红人”。因为红姐的行迹诡秘,大家只知道江湖上称她“红姐”,女性,年龄在35岁左右,长相俊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这也给警方查案带来相当大的难度。案件一直未能侦破,市领导被省级部门直接点名通报批评过几次。悬赏从10万一路涨到现在50万,据行情估计还将会大幅度上涨。可仍没抓到人。甚至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猜错的话,抓到红姐,陈明这次肯定会晋级嘉奖。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向上级汇报时,却被老吴和小江及时阻止,劝陈明先冷静一下。可早已被进爵加官冲昏头脑的陈明那里听得进去,拍桌子甩脸的把两人给痛骂一顿。还是老吴的一席话将陈明从南柯一梦拉回现实。
“红姐是在那里发现的?我们所里。怎么会在所里?所里员工。在所里干什么工作?负责员工食堂。干了多少年?快3年了。3年?3年前从地球上消失的红姐原来是被我们阳江派出所‘保护’起来了。”
所长陈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跟个丧家犬似的。是的,3年了,罪犯和我们呆在一起3年了。怎么向上级交代?如何解释的清楚?不要说升官加爵了,头上这顶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这事想想都头大,要是传出去,够阳江市老百姓津津乐道百年了。
“我这个脸该往哪放?”清醒过来的陈明气得捶胸顿足。
小江看了一眼老吴心领神会的说到:“这事目前就我们三人知道,要不,先不声张,咱们先私下审讯再说?!”
陈明停顿了几秒,无奈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红姐在得知自己真实身份暴露时并未展露出一丝惊慌,反而平静的让人有点匪夷所思。甚至从她的表情上看仿佛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在来审讯室的路上碰到其他警员尽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热情打招呼嘘寒问暖。
红姐来派出所当厨师已经快3年了。最早有一个老师傅主厨,红姐打下手,后来老师傅生病回家去了。至从红姐当了主厨,每天变着花样给大伙做各种好吃的。大家对她做的饭菜赞不绝口。她为人和善,做事勤快,不仅把大家的胃养的舒舒服服的,甚至还经常主动帮大家的脏衣服拿去缝补洗。有时晚上看到大伙加班辛苦,还会主动无偿加班给大伙炖汤补身体。至从红姐来之后,大家伙都圆了一大圈。时间一长,大家自然都把红姐当成自家人一样看待。每每听到有人夸赞红姐,老吴的脸上就情不自禁的洋溢出得意的笑容。因为红姐能进派出所这还多亏了老吴。
3年前的一个冬夜,老吴下班走出派出所大门时发现当时衣着朴素单薄的红姐,面容被冻得青紫,缩卷着身子瑟瑟发抖的蹲在值班室外面。老吴上前详细询问得知,眼前这位女子因丈夫死于非命,婆家人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上身,骂她是扫把星,指责说是她害死了丈夫。因和丈夫无二无女,因此被婆家人无情的赶了出来。孤苦无依,来到阳江市后一直没找到适合的工作,钱也花完了,实在没地方去就只能来到派出所。本想借宿一宿,可又不知如何张口,于是就蹲在门外了。望着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女人,老吴内心泛起阵阵涟漪。说实话任何男人看到她都会产生几分同情,不光是因为她的处境,还有她的样貌。白净的脸蛋不染杂尘,高鼻梁、樱桃嘴再配上她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无不让人动恻隐之心。但同时老吴又泛起难来,派出所是帮助群众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慈善机构。再说一个成年人,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又不能拉去儿童福利院。就在老吴犯难的之际,食堂老王从身边打招呼经过。老吴眼前一亮,食堂老王前段时间不是说想找个帮手吗?老话不是说嘛,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动机,只要动力足够大,蚂蚁都能撬动地球。于是老吴便问红姐愿不愿意到厨房帮忙,但工资不高,可以暂时给她在所里找个落脚的地方住下。红姐感激涕零的谢过老吴。就这样红姐在老吴的帮助下在阳江派出所算落下脚跟。此后得知红姐原名叫李红,安县人,今年42岁。但从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最多35岁左右,并且给人一种不谙世事淳朴的少女感。后来大家都称她为“红姐”。有警员打趣到,“红姐”现在就在我们阳江派出所,我们可以向上级邀功请赏领奖金了。红姐听后跟着大家伙一起乐呵呵的笑起来。真没想到警员的一句玩笑话如今一语成谶。原来眼前的红姐就是他们一直寻死觅活苦苦寻找的“红姐”。更讽刺的是红姐还曾帮“红姐”擦去画像上的灰尘。警员看到打趣到,红姐不用擦了,那个“红姐”早已消失匿迹了,估计被黑吃黑了。红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也就在审讯室里的几小时前,一脸恼羞成怒对李红拍桌子瞪眼的陈明,在几小时后却像个孙子一样夹着尾巴不敢吭声。旁边的老吴还有小江原本只以为无法向上级交代“红姐”在派出所工作3年的事,没想到,真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挑战和难题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就在他们三人对李红轮番轰炸,尤其是陈明将怒火一股脑向李红宣泄之后。李红波澜不惊的拿出一个优盘给三人播放了一段录像,录像时间很长,但仅仅看了十分钟,陈明就坐不住了,他立马关掉录像,抓了狂似的夺过优盘并愤怒的将之粉碎。
“这只是备份,拷贝了很多份,够市领导人手一份的。“李红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陈明打入十八层地狱。
录像里是陈明在酒吧、宾馆、KTV、桑拿等场所贪污受贿以及淫秽的画面。虽然只观看了短短十分钟,但足够陈明脑袋搬家的了。坐在旁边的小江和老吴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不敢想象平日里常把爱党、爱国、爱人民挂嘴边的所长原来是另外一副不为人知的面孔。他们两眼前不停闪现着刚才污秽不堪的画面。
“单单你一个人的素材,就可以拍成好几部影视剧作品了。经典版《金瓶梅》,警匪版《暗度陈仓》,教育版《凶猛的野兽》”李红一手挽腰一手抽着香烟轻飘飘地走到陈明的身后。
此时的陈明一开始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完全没有了气焰,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脸色煞白,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当李红走到他身后,他更像惊弓之鸟浑身颤栗着。此时的李红对她来说比日本惊悚片里的《贞子》还可怕。李红撇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又做回刚才的位置。四目相对,不!应该说三目相对,因为陈明的头一直低垂着。另外两双眼睛也竭力躲闪着,唯恐被李红捕捉到什么证据一样。
尤其是老吴当得知李红就是“红姐”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全身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怵麻。原本幻想着退休后能和红姐一起重组家庭白头到老,而如今黄粱美梦被彻底击碎。当然这只是他这个老鳏夫的个人想法。平时大家处的都像一家人似的,相互关心,李红并未注意到老吴的关心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老吴的‘秋波’电量不大就像他焖烧的性格一样,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他本想着以自己编制内退休的身份娶红姐这样的“五保户”,只要自己愿意张口,那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红姐肯定会激动的满口答应。如今红姐从厨房走到台前,摇身一变,变成了通缉犯,变成了犯罪团伙的老大。材料上显示红姐目前的财力估值上亿。他奶奶的,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市里为什么肯花50万缉拿红姐了。想到这里老吴瞬间感觉矮了一大截,他一时难以接受,神情恍惚,感觉像做了一场恶梦。最最让老吴无法接受的是,在红姐主动坦白犯罪事实的过程中,老吴成了间接帮凶。比如帮红姐把装有窃听器的衣服送给所长陈明。比如上次大力打击黄、毒、赌行动中,他无意之中向红姐透露了一些相关细节,导致后来行动落空失败。比如红姐的手下被抓,红姐假装找老吴有事,实则给手下传递信息。又比如……不能再比如了!一条条罪名罗列眼前,老吴越听头越低脸色越苍白。虽然不用掉脑袋,但他想安稳退休是不可能的事了。
小江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录像里没有他,也没暗搓搓的和红姐私底下有什么暧昧,但陈明的几次受贿他都有参与。虽然那些肮脏的勾当一开始小江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所长陈明的蛊惑和威逼利诱,无奈只能乖乖成为和陈明捆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他们三个人全都完蛋。
“你胆子真够大的。是有人指使还是……?”小江语言犀利,但声音并不大。说完他望向红姐等待她的回音。
“哼”红姐冷笑一声,“我胆子再大也无法跟你们想比。你们是知法犯法,暗度陈仓,监守自盗,如果说我是无知的匪徒,你们就是可耻的流氓,连当匪徒的资格都没有,最起码匪徒还有道义可讲。”
“为什么选中我们阳江派出所,市里那么多家派出所,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们?是不是有人指使?”这时一直静默的陈明低声问道。
“为什么选择你们阳江派出所?”李红用力吸了一口烟思索几秒,露出一副回味无穷的笑容回答道:“缘分!”
语言简短,但耐心寻味。
“缘分?”陈明不明所以的重复到。
“对!是缘分。是我和你的缘分。”李红手先后指向自己和陈明说到。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不解。
“我被市里通缉这几年,每天过着东躲西藏苦不堪言的日子。白天不敢出去,只能晚上才敢出来透气,活得就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我实在憋得快发疯了。于是有一天我全副武装到一个偏远的野沟去钓鱼想放松一下心情。那个地方是我事先让人观察很久,确定无人安全后才放心去的。没想到,到了那里竟然发现有人早一步在那里钓鱼了。原本打算走的,但又不甘心,再说自己包裹的严实,别说爹娘认不出,就连机器人也无法识别。于是我就安心的钓鱼。期间那个陌生男人几次和我搭腔我都没理他。半天过去,我钓到了三条鱼,而那个带着精良装备的男人却一条都没钓到。男人很气恼,撒了泡尿,接了一个亲密电话就走了。当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水桶里的鱼个个挺着白肚皮死了,并且还散发着阵阵尿骚味。不用想都知道,准是那个男人干的。我心里暗骂那个该死的男人。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我和那个男人不可能再有机会碰面。直到有一天我在KTV的监控上看到了你。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我水桶里撒尿的男人。”红姐盯着陈明的眼睛,声音放大再次肯定的说到:“对!你就那个在我水桶里撒尿的男人。”
陈明神情明显恍惚了一下。
“你经常去的那家KTV是我的,当然我是暗庄,实际控股人是我手下的小弟。当时你和几个企业老板搂着小姐喝得很欢,还当众表演脱衣舞,甚至还做出一些不雅猥亵的行为。当时看到这些,我知道,我有救了,不用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了。说实话,东躲西藏的日子我真的过累了,每天提心吊胆,经常夜不能寐。唯恐那一天在睡梦中被你们抓住。真的感谢你,陈明所长。”李红说着朝陈明粲然一笑,继续说到:“于是我想到,与其整天像这样东躲西藏还不如到你们眼皮子低下呆着安全。老话不是说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有你的保护,我肯定每晚都能睡个好觉。”
“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会保护你?”陈明感到十分诧异。
“‘阳人’我不懂,但对于像我们这种每天混社会和各种道上的‘阴人’打交道的人,我一看一个准。别看你披上狗皮就代表忠诚了,鬣狗就是鬣狗,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会将自己暴露。当在KTV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人’。果不出我所料,通过道上兄弟暗查,你他妈的不光是阴人,简直就是吸血鬼。吸毒、淫乱、受贿,你那个没沾边?跟你比,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妈的阳江市拿50万通缉我?如果把你们这些败类全抓起来,估计整个阳江市都要瘫痪了。拿你们这些贪官受贿来的钱去堵老百姓纠结多年的社保漏洞,估计老百姓都会把你们供到佛龛上。”
望着青筋暴涨的李红,陈明大气都不敢喘。
“可你是杀人犯。”小江厉声说到。
“杀人犯?我杀的是该死的人,一刀解决,而你们这些狼狈为奸,为非作歹的恶魔却对老百姓噬心噬骨的慢慢啃噬,让他们在备受煎熬和痛苦的折磨中死去。那个残忍?谁歹毒?谁才该死?”
李红的一席话怼的小江哑口无言。
是啊,小江自知理亏,深知自己没资格谈正义。曾经好多次和警员一起突击黄赌毒,他们分工明确,抓人的抓人,收钱的收钱,分赃的分赃。警局也最喜欢抓嫖、赌。因为这样可以给他们每个人带来很多灰色收入。这和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有什么区别。记得有一次,接到群众举报,说,郊区小树林里有人卖淫嫖娼。几个警员开车过去,不用吹灰之力就将那名卖淫人员抓住了。女人已经50多岁了,没有任何经济收入来源,只能靠打野战一次10元20元不等来维持生活。行政处罚,但女人没钱,威逼利诱之下女人供出一个老客户,关了两天就将她放了。当时小江不解的问,为什么将女人这么快放走?同事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到,没钱关着她有屁用,还每天给她管吃管住,还不如把她放了,用她也许还能钓到其他嫖客。接着他们就顺着女人提供的线索将那名老顾客抓住了。抓人的那天小江也在,来到男人家里,一贫如洗,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男人躲到床底下,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民警把男人从床底拉出来带到警车上。孩子一个人在家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男人开始求饶,说,下次保证不敢了,求民警放过他。车上小江也为男人求情,说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家里一贫如洗,说教一下就放过他吧?可是那几位同事却不以为然,尽然打起男人家中唯一一头老黄牛的注意。时间越久小江越发厌恶自己,那时候他还在力通派出所当小警员。大家劝他想开点,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可是时间久了,只会让小江感觉自己更肮脏更厌恶自己,甚至经常感觉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尸体。于是他调离了那里,来到阳江派出所,本想着换个环境情况会好点,没想到,都一个吊样,只不过段位不同而已,他突然惊醒,原来古人说“警匪一家人”是这个道理。
老吴刚想抬起头,连眼皮都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李红呛回去:“还有你老吴,看着你人忠厚老实,实则不然。你有想法,但年龄不允许。你有歹念,但胆量不允许。每天顶着头上两根毛真拿自己当天线宝宝了?有个编制就自以为了不起,真把自己当成姜子牙了?不用鱼饵就以为很多女人就会奔着你那两退休金蜂拥而至的自愿上钩陪你到老?你他妈的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那德性,身材走样,头发稀疏,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经常把裤子拉链只拉到一半,想干吗?耍流氓还是怕闷坏了出来透气?整天做着与年龄不符的黄日梦。”
老吴是个鳏夫。老婆病殁很多年,含辛茹苦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孩子也已经工作了。期间很多人张罗着给老吴介绍对象,但一个都没成。不是老吴不想,是他的要求实在太高。第一,不能带拖油瓶。第二,要有编制。第三,要长得好看。第四,身材要好。就光光第一个要求就将许多女性拒之门外。时间一晃多年过去,老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要求也慢慢降低,排除第一个要求,坚守第二、第三、第四阵线不肯降低。给他说媒的也只能个个识趣的退缩。没有女人的日子难熬啊,再加上上了年龄,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眼里的光也暗淡了许多。至从红姐来到派出所后,许多人都发现老吴变了,变得精神焕发了,暗淡的眼神也越发明亮了。经常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时不时就爱往厨房钻。大家伙心知肚明。都鼓励他主动点,该表示表示。但老吴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抠门。这么多年,春夏秋冬就只有那一身制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吴有多敬业呐。要想让老吴请客吃饭,连门都没有。大家背后都叫他铁公鸡。就因为这抠门的毛病,很多女人和他认识不到几天就没影了。
老吴被说的满脸通红,嘴唇微微动了动,立马被李红喝止到:“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这种人。一开始我对你还有几分敬意,但你三观不正,思想不纯。想追求爱情就大胆的追,别以为有个编制就把自己当成纯黄金打造的小金人了。拿一块糖就想拉拉别人小手实在让人恶心。有一次,你竟然拿着单位发的牙膏送给我说想约会,你真他妈把我当成阿富汗的难民了。经常假借关心卡我油,我他妈的真想一拳捶死你这糟老头子。”
老吴彻彻底底哑火了,头上的两根毛都感觉脸面尽失的想从头上滚下来。
“你知道的这么多,就不怕……”小江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是说怕被你们杀人灭口吗?哼……什么是坏蛋?什么是混蛋?像我们这种人就是属于为了生存的坏蛋。而你们就是属于经过专业培训的混蛋。我们是你们这些混蛋逼出的坏蛋。但我们道有道规,但你们这些混蛋一旦坏起来连坏蛋都不如,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的混蛋。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第二天市里每人手里都会出现一个优盘,不用整天惦记我口袋里的三瓜两枣了,你,陈明贪污的钱足够引起他们的广泛兴趣。”
陈明此时满眼恐惧。
小江和老吴无光的眼神里除了羞愧就是恐惧。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人、贩毒,又是为何走向黑社会的?”
李红看了看小江,眼神掠过一丝寒光:“为什么?”李红冷笑一声:“你问的好!这让我想起古代皇帝司马衷问老百姓饿了为什么不吃肉?真是讽刺、幽默。竟然问我为什么?不是被生活所逼,他妈的谁愿意走向黑道每天和鬼打交道。“
此时的红姐无论是从语气、表情还是从肢体动作上都和平日里那个淳朴善良、不善言语的红姐简直完全判若两人。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红姐”?他们无从得知。
小江没有接话,眼神看向李红希望她继续讲下去。
“我从农村出来,18岁那年刚踏入社会就被人贩子盯上骗到舞厅当陪酒女郎。猜猜我第一位客人是谁?“
三人没有回答。
“夺走我初夜的是一位市政领导。舞厅老板为了得到这位领导的关照,把我当礼物送给了他。我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夜,那人看上去仪表堂堂、衣冠楚楚。但脱掉衣服后却面目狰狞,一脸猥琐,秃顶的额头和那满嘴的恶臭。我稍有不从就拳脚相加。完事后,看到床单上的鲜血,他满意的扔下一百元和失声痛哭的我。后来我逃过几次,但都被老板发现并毒打。有一次得知我陪酒的客人是名警察,看他长相不像坏人,我试探的问他几个问题,感觉他应该是个正直的人,于是我就向他求救,希望他能帮帮我。谁知,他走后竟向老板告发了我。结果我被老板打的很惨,几天下不了床。再后来我认识了道上的龙哥。龙哥很喜欢我,老板忌惮龙哥,从那以后我也算是从舞厅解救出来了。但跟了龙哥之后,我的日子并未好过,为龙哥流过几次产。每天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后来得知,龙哥身上还背负着几条人命。收入来源主要靠给人要账、放高利贷、收保护费和贩卖摇头丸营生。我看过他们吃摇头丸和吸毒的场景。有一个小弟因为喝酒后吸毒过量死了。但他们还继续吸,但龙哥从来不让我碰。保护费很好收,定期龙哥的小弟会到小摊小贩那里“嘘寒问暖“,大家心照不宣都会主动拿出来,没人敢声张。但放高利贷和要账就不一定了,因为数额大,有的老板还不上就会耍赖皮,龙哥就会派人跟踪,孩子的学校、家人的行踪、开的车等等都会摸得一清二楚。只要债主一句话,龙哥就会毫不留情根据债主的要求下手。砸玻璃、扎轮胎算是警告,再不给,就将人绑来。出了事债主就会拿钱让龙哥出去躲躲。要到的钱就会按比例给分给龙哥。时间长了我就厌倦了这种看不到阳光和奔头的日子。可龙哥不肯放过我。他一边不肯放过我一边在我面前玩女人。我恨透了他,直到有一天,他将一名债主的女儿绑来逼着债主还债。但债主早已不知去向。龙哥兽性大发要对女孩下手。那可是15岁还在上学的孩子。孩子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大哭求饶,但龙哥却不肯放过,我上前劝阻却遭到他一顿毒打。那天,我彻底的绝望了,与其每天昏昏噩噩的苟且偷生,不如死前救下女孩也算为自己罪恶的灵魂来一次救赎。我杀了龙哥,放走了那名女孩。再以后我就接管了龙哥的所有生意。但我只做酒吧、KTV和毒品生意,其他的不做。并且严厉规定毒品不卖给未成年人,如果发现就扔进海里。兄弟们都很遵守道规。生意也越做越大。
“我不明白的是,你杀龙哥是5年前的事,为什么3年前才开始通缉你?“小江问道。
“哼!“李红冷笑一声,”龙哥虽然黑道上名声很大,但白道上谁认识他,谁拿他当回事,在你们眼里,他只不过就是一条见不得光的蚯蚓,死了也没人关心,你们巴不得死一个少一个祸害。之所以龙哥的案件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是因为里面隐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小江脱口而出。
“是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包括你们。事情起因是福德市的一位领导死了却兴师问罪拿我开刀。那名领导我压根就没见过他。“
“那位领导因公殉职这事我们都知道。这跟你跟龙哥的案件有何关联?“小江追问到。
“当然有关系。福德市领导到阳江市考察,当晚安排来我KTV招待。晚上那名官员兴趣未消把小姐带到宾馆,完事后小姐问他要钱,他耍赖不给,非得让小姐给他开发票才给钱。小姐那里有发票,明摆着想白嫖,小姐气不过就告诉了经理,经理就带着兄弟冲进宾馆房间要钱,谁知那位领导有心脏病,不经吓,一下缓不过气来死了。事情就闹大了。阳江市领导又不能将丑闻公开,最后以领导视察工作辛苦,因公殉职掩盖了过去。但警察不肯放过我,不知从那里将我把龙哥杀死的陈年旧案给翻了出来。就这样我就成了你们的通缉犯。“
“为什么只有你的画像没有你本人的照片?“
“这个画像还是我之前解救的那名女孩向警察提供的。做我们这行的,要想活命就不能太多抛头露面,很多事我都是吩咐下面人去做的,看到我的人很少,知道我是老板的更少。“烟雾将李红重重包围,使她看起来更加神秘。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陈明抬起死神的脸色问道。
“怎么办?那就看你们想怎么办?”李红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接着沉默。
李红抽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将三封信递到每个人手里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阳江派出所里新来了一位厨师。很多人诧异问红姐去了那里?所长给出的解释是,红姐家里突发紧急情况回老家了。
几个月后,老吴顺利退了休。所长陈明借故身体抱恙辞职养病。小江当上了副所长。
在云南的一处山顶上,李红抽着烟欣慰的望着山脚下的一处希望小学,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红姐,别来无恙。”小江微笑着从红姐的身后走过来。
原来红姐原本打算进派出所抓到陈明的把柄想以此要挟陈明保证自身安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红姐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她发现小江虽然有污点,但本质上不坏,再说现在但凡手上有点权力的人,那个干净?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和小江触膝长谈。于是就联合早已对陈明,对目前腐败现象痛恶深绝的小江上演了一出好戏。即保证了李红的全身而退又将陈明所有贪污的钱财全部拿出来以匿名的方式捐给了贫穷山区的学校,让那些没钱念书的孩子重新回到课堂念书。这也算是对他们几人真正意义上的救赎。当然李红也将自己的非法所得一部分分给手下弟兄让他们改邪归正,另一部分同样以匿名的方式捐给了那些贫困上不起学的孩子们。
李红转过头朝小江微笑着:“你呢?最近忙吗?”
“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这次如果不是来云南查案估计很难有机会看到你。虽然工作辛苦,但我现在心里很踏实,最起码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老吴可好?”李红惭愧一笑。
“哎!老吴被你那次犀利的语言伤得不轻,退休后就老老实实在家练字,谁给他介绍老伴都不要。”小江说完叹息的摇了摇头。
“云南是个好地方,景好梦美,看,下面的那所希望小学,看孩子们的笑容多甜美。”李红指向脚下不远处的学校,望着小江真诚的说到:“谢谢你!”
两人一起望向希望小学,脸上露出最真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