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家庭都传承着固有的习惯,往往通过家长的言传身教传承给后生。这种日积月累的有益熏陶,必将成为孩子们未来生活的指导。总有那么几件凝聚沧桑的老物件,成为伴随一生的传家宝。
我家院子南墙根至今保留着灶火台,只要到节假日有空闲时间就会用灶台烧饭。这是一种艰苦朴素传统的继承,更是一种对过往岁月的记忆。如要追问灶台的设置,那就需要对我的母亲为人风格说起。 母亲自小就一直唠叨:做人要诚恳,知道东西中用。母亲出身于解放前,经历过旧社会的困苦和物资的极度匮乏。自小单亲的母亲跟着姥姥、大姨生活,五月收麦子十月收秋粮,成年累月的稼啬之苦,造就熟捻的农活技巧和异常吃苦耐劳的品质。汗滴下土的农活本来就苦,再加上家里缺乏男劳力,没有充分的耐劳素质完不成农活。在旧社会农产品亩产量上不去,全靠粗粮补齐。红薯熟了,大伙儿忙着地里刨红薯往家里扁担挑红薯。刨红薯还好说,苦点累点也还会做完活,就怕扁担挑红薯。遍地铺开的红薯,都需要一扁担一扁担挑回家去。从家到地里有一段距离,还都是颠簸的坡地,把红薯挑完不知需要多少个来回。扁担压着喘不匀气,肩膀红肿的难受,就这样一趟趟的挑担,总算把红薯一个不剩挑回家,实现了“颗粒归仓”。那时候煤是稀缺资源,像姥姥家这样是没有条件燃上煤火的,那就只能用柴火烧水做饭。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顿饭都是灶火煮熟。烟熏火燎的遭遇伴随着母亲读过那些凄风苦雨的日子,迎来解放区的艳阳天,一直延续到盛世今日。
自小耳熏目染的教育,母亲也把我锻造成了一把烧灶火好手。我生活的区域已经到了县城,没有像母亲小时候在老家有去山上拾柴的条件,所幸我家院里种满了梧桐树,梧桐树的繁枝褥叶就是再好不过的柴火材料。好几米的木质长杆一头装上一个小小的伐木器械,器械直头是尖锐的刃可以割断树枝,偏头是一把钩子可以扭住枝叶使劲拽。砍伐多余的枝叶可以保证树木笔直生长,节约养分用到树木更合适成才的地方。砍伐下来的枝叶放在院子空地,阳光下晒干水分,就成了维系柴米油盐生活的燃料了。小时候放学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忙家大人烧灶火,大人则忙着灶火里面炒菜煮面。生火最好用那种木工刨木花,残留着木头香味,薄薄的一点就火就着了。姐出嫁时候家里请了木工,为打造几件家具作为陪送的嫁妆。母亲就会收集起来很多刨花,作为燃火的引柴。引柴把木柴点燃,然后木柴要在灶台里面放置好,柴火要留有空隙,才能让空气流通助燃。母亲总是说“人要实心,火要虚心”,后来一想起这个道理,我就想起年轻时候母亲和小时候的我一起烧火做饭的情形。时至今日灶台依旧在院墙南边一隅静静的存放着,夏天雨水淋泡冬天雪水浸润,灶台会有破损坍塌现象。我就会去修葺一番,让它“重塑筋骨”回复功能。把砖石重新垒砌规整,找些土浇上点水和好泥,坐在砖石上牢固好。灶堂边要留有通气孔,下面要有炉底……打小母亲就教我做这些活,这些维修程序早就熟捻于心。“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照里面的梧桐叶落,炊烟弥漫中家大人吆喝自家小孩吃饭,天伦之乐就是积攒平日里面的点点滴滴片段,然后连贯成暖色画面温馨心间。
灶台的故事只是母亲勤俭持身的缩影,早年间苦难生活历程,造就了母亲异常吃苦耐劳的品质。“是饭就充饥,是水就解渴”这是母亲的口头禅,也是我们自小的生活标准。我们小时候粮食都还是供给制,需要到南关医院南边的国营粮店去按照粮册定额取粮,我们姐弟多身体都在成长期,粮食不够吃,往往需要粗粮伴着细粮一起吃。每每放学回来后,都叫嚷着“娘,今个俺几个黄疙瘩”,黄疙瘩就是白面混着玉米面做成的馍,也是我们小时候主食之一。我们姐弟几个都没有挑食的毛病,童年生活也没机会让我们养成这个习惯,再者就是母亲一再强调的言传身教效果使然。入冬初雪母亲就会唠叨我们赶紧去地里搬白菜,怕上冻了白菜容易腐烂。沾了土的手淋上雪水冰冷冰冷的,忙活搬白菜装车入库的空当时候,把双手按在嘴边哈哈热气暖暖行将冻僵的双手,然后接着搬白菜。那时候物流不发达,南方蔬菜运不来,大棚蔬菜还没有时兴,反季节蔬菜根本吃不上,一个冬天的主要菜蔬唯有依赖白菜萝卜。白菜、萝卜都要算着日子吃,前面日子吃多了怕后面日子后继不上。娘总捡着皮微烂的白菜吃,把浮皮冻烂的白菜榜去掉,专吃里面还好的白菜芯。就这样挨着烂的白菜吃,烂的吃了好的白菜又烂掉了,一个冬天光吃烂白菜了。我们和母亲嚷吵为啥不先吃白菜皮尚好的白菜,因为那些皮不太好的白菜都耽搁了皮好的白菜不合适。母亲蛮横的说,白菜皮不好芯还好着呢,仍了就是浪费,浪费是最大犯罪。我们只能感叹旧社会生活苦难把母亲穷怕了,即使时过境迁仍然无法抹去困苦记忆,近乎苛刻的保持着勤俭节约的习气。虽然这样做法虽然不妥,但是却加深了们勤俭节约的观念。
母亲不善做家务,却偏爱去地里做农活。虽然参加工作几十年了,但是依然保留着做农活的习惯。闲暇时间总是在县城来回找空闲地儿,遇到一块空地那个高兴劲儿,终于可以满足种地的愿望了。我们劝她不种地就中,自找苦累。母亲总是说不种地吃啥,再说地里活儿锻炼身体。母亲就是一个把干农活的意识刻到骨子里的人,不像是上班族更像是农民。不过母亲身体倒是沾了做农活的光,那次出去旅行,姐相伴着去,说是好照顾母亲。结果是姐累得气喘吁吁走不动,反倒是母亲缠扶着姐才中。母亲对待地里活不惜力,锄地下种收割亲力亲为,我们除了收获季节帮忙外,平时料理都是母亲自己做。母亲不会棋牌,唯视稼啬之苦为乐。熟悉了母亲处事风格,我们也不强求母亲啥了,只要她自己顺心爱咋就咋吧。春秋两季是农田最美时节,春暖花开时候,油菜花绽放成耀眼的金黄色,微风抚慰下此起彼伏像是浪涛汹涌。母亲带我们收割后带回家里,铺好油单用木锤捶打,油菜杆籽分离。夏天时候母亲把袋装好的油菜籽,用三轮车带到榨油房,据说菜子油到夏天气温高出油量大。机器轰鸣中菜子油滴答入壶,母亲会把榨丢下的油饼带回去撒到地里做肥料,母亲说油饼肥料比化肥好使。收秋农活多人也比较累,豆类谷子都在这个时候收获。诗歌中的“青纱帐”就是描写玉米成熟时候郁郁葱葱景色的,那种场景巍巍壮观。镰刀砍伐倒玉米杆后,拔掉玉米棒集中装车。收秋后母亲总是强调我们要锄地,说这样有利于新种油菜籽,明年收成好一些。我们都不咋用心,只有母亲热衷于此。母亲一生离不开地和农活,我们都感叹母亲是浸润在泥土里的母亲。
母亲现在老了,坚持了一辈子吃苦耐劳勤俭持身的习惯,并在生活点滴中持续教育着我们。无论社会以后发展的更加和谐美丽,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勤俭耐劳永远是安生立命的根本,是最好的传家宝。一辈子带着泥土味道的母亲,在我心中是最温暖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