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满溢着温度的词语。她的给养供应了我们生命的始终,她的胸怀是我们情感世界最终“叶落归根”的处所。休憩我们跋涉俗世脚步,皈依因辗转红尘而倦怠的心情。
故乡的一天从清晨开始,氤氲在晨雾里的山村梦幻般清丽如画。山峦拱卫着山村,树荫庇护着农户,浓雾中蜿蜒着曲线的轮廓。东方天边呈现鱼肚白时候,一声鸡鸣撕破寂静的长空,逗来了一片鸡叫声。旭日在啼鸣声中升起,靓丽的光亮洒满山村旷野。缕缕炊烟从农户伙房上升起又随风散开,炊烟没有晨雾的迷蒙多了些许柴火味道。农妇操持做早饭时候,开始了农家的一天。院中梧桐花开了,一簇蔟拥蹵着挂在半空像是紫色云霞,随风摇曳成动态的靓丽色彩。堂屋墙上挂着玉米棒,裸露的玉米籽浓郁着泥土芬芳呈现着丰收的金黄色。门神和春联被风吹雨打黯淡了颜色,仿佛还记载着过年时阖家团圆的情景。倒贴的“福”字是农家人普遍心愿,灶王爷的神龛供奉了岁岁年年。这样的摆设给人有种感觉,农村生活才更多的保留了传统习俗,农村相对缓慢的生活节奏,更接近于恬淡安详的本色。院角存放着锄头、铁锹等农具,人们常嘴里抱怨这些累人的农具,心里却虔诚的感念先人一辈辈传下来的“宝贝”,那是养命活口的所在。走出家门就是街沟,随着起伏的山体而构建的房舍,掩埋在青青绿荫中。穿过农户就看到漫山遍野的耕地,春耕秋收里面收获着四季的粮食,供给口粮维系生存。小时候读《悯农》诗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诗句,深深触动我的心灵,后来体会农事艰辛让我愈加感受到物力维艰,确信那些诗词里面的辛苦的确是用汗水写出来的。耕地里面有矮矮坟头,里面埋着先人,“吃土还土”这种朴素愿望,是对土地深沉的感恩。耕地的边缘连着山的脚下,山上都是青石黛岩,上面覆着薄土,薄土上长着树木和野草。朵朵野花不求绚烂于世,只为承载它的旷野而怒放。土地肥沃地方有人为的鱼鳞坑,几块石头包围土壤防止水土流失,里面种植花椒树、核桃树等经济作物。白云山寺庙立在山巅断崖处,寺院的轮廓映衬在蓝天白云下,终年晨钟暮鼓萦绕。梵音弥漫过山野的寂寥,恬淡的生活在时光里穿梭。沿着山路攀山而上迈出庙门,寺庙有好几处院落,中间走廊回环相连着。主殿堂供奉着大奶奶,大奶奶相传是财神爷的大妹子,白云山庙宇就是大奶奶的道场。主殿青石为基红砖垒砌,栋梁支撑飞檐翘楚。里面大奶奶凤衣霞披慈悲面容,护佑着一方风调雨顺百姓生计。乡亲常来此祷告祈福悔过求新,寻求心灵素净安然性情的场所。我尤爱一处古老庙宇名称为“麦奶奶庙”。土生土长个神仙,旧年间旱灾缺粮历史太过深刻,庙的名字蕴含着祈求饱饭免除逃荒的心愿。粗砺石头垛起的小庙,狭小庙体空间昏暗,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简陋构造却屹立百年历史,香火不断拜者众多,我感叹建筑工艺牢固的同时,不禁对麦奶奶心存膜拜之心。落日余晖洒满山野庙宇,青苔野草斑驳的庙墙,那份承载的沧桑是用岁月累计而成。那份对生命的虔诚,是经历世事变迁沉淀后的感念。远望阡陌如棋盘错落,农作物旺盛生长召唤着丰收的年景,一岁一枯荣,其实是农作物营养人生命的解释。
村外有池塘数亩大小,没有荷花莲叶陪衬,少了些江南的婉约。水中却多水草随水婀娜摇摆,鱼儿游戏穿梭其中,风儿吹皱水波泛起涟漪,晃动水中倒影,倒影中有山有水,北方山水自有独自的风韵。池塘边松柏已经长成材,枝繁叶茂遮挡了林间小径的光线。曲线小径常有行人走过,行人或消遣心事或恬淡心情。池塘边上有空地,地上长满果蔬,丰富着农民的菜篮子。这里原是从前的打麦场,麦收的后续工作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徒手割麦时代,穿越时空缓缓而来。农历五月烈日炎炎,穿上长袖的衫头戴草帽,左手挽麦右手持镰,麦子一排排倒下,装上独轮车子并捆绑好,双手攥好车把扭着屁股掌握平衡,把麦子送到打麦场。场上打麦机械轰鸣声中麦子杆籽分离。风起的日子用木质锹扬起麦子,麦壳随风飘落麦籽垂直下落。姐说起过生产队时候,还有过结伴拾撷麦穗经历,“颗粒归仓”是当时一种收麦要求,我更认为是一种提倡节约的时尚。小学时候学校会放麦假,母亲总会让我去地里劳动,教育我只有劳动才能在社会存活,吃苦耐劳是人的一种基本品质,母亲把自己的生活态度言传身教给了我们,其实那更是一种”财富“。往事如梦,梦里凝聚着麦香,还有蝉鸣梧桐、雪地欢畅脚印,那里有成长的印痕。
风起了,自故乡的方向,故乡的讯息把我们生命密码收藏,我们一生不停的流浪,故乡却一直是抹不去的方向。云,自故乡飘来,像是地里娘种的棉花,温暖如春妥帖心肝,从此不再惧怕生活的严寒,心中永久驻扎锦绣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