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曾在石板岩大山里面小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山水、生活片段,像旧胶片一样隐隐若现。山上植被的色泽果实,随着季节变换而成长丰盈。山涧中的河流水涨潮落,随着汛期而沛而乏。还有雨落石头屋顶的声响,石板铺路的小巷,小巷里面进出的老人小孩和小妞儿……唤醒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断,链接成系列的篇章,以飨往事慰籍今朝。
群山连绵不绝,延伸到目及之处。左右顾之皆为山石,仰首而望亦为山峦,石头石头洒满天地间。印象深刻的就是石头,只要进入大山,任你随意走动,任你肆意奔跑,依旧躲不掉属于石头的地界。北山顶陡峭如人工斧劈般规则,下部就舒缓成坡。坡上散落着人家,随着地势而建造的民居,依旧是石头的“杰作”,石板为瓦、石块为墙、石片为桌,着实的大山标配和乡野情趣。住宿的人家挨着大道,沿着石板路小巷行走,拐个弯就到了。推开木制的门板,门轴转动咯吱就开了,规整的四方院落,南墙根放置小推车、镢头、铁锹,还有荆棘条编织的箩筐。都是些活受罪的玩意,房东说。可不是了昂,那是吃饭的家伙,父亲说。
堂屋五间,东面三间房东住着,我们住在西屋两间。房屋一进去有点暗,适应会就悦目了。北墙根的土炕,粗布床单被褥,老式木桌边儿还有花式雕刻。报纸糊满墙,挨着电灯绳的墙上红纸黑字写着“安全用电”。窗户边有张年画,画上是两个古装主仆打扮的妙龄佳人,画角写着《西厢记剧照》,该是戏曲里的莺莺和红娘。
窗外是梧桐,风吹过摇曳枝叶,阳光映射桌上斑驳舞动。闲来无事时候,可以听到狗吠小巷深处,该是见了生人而咆哮。家鸡鸣叫和山鸡鸣叫差距蛮大,即使外来人也可以分辨出来。出门而行,路对面就有猪圈,小猪整日“呼噜噜”声响,不干活只养膘,养肥之日就是成为盘中餐之时。有了家畜,乡土气息就会浓郁起来,被乡野情调陶冶。现代讲环保了,养殖业都让到指定地点规模化养殖了。小农经济时代的养殖模式,也成了历史和记忆了。
穿路而过,就到了河堤边。河面很宽,汛期可以满漟而涌。平日里只有河当中有一线溪流流淌,有时候还埋地而流,成为地下河。
踩着石板圪塔走下去就是河底。河底都是鹅卵石,水流打磨了棱角,只能以圆滑存世了。踩着石头走过去,人晃晃悠悠的像蹒跚的鹅。先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先悦耳后舒心,像是春风拂面暖柔,像是秋阳罩身舒缓。看到水流潺潺,阳光折射的光斑晃眼。清洁透明的水质,层层荡漾的波纹,后浪推前浪涌流向前,不舍昼夜不知倦怠。手脚并用入水,有一丝冰凉略过,然后就是水流亲吻肌肤的感受,如爱人的抚慰很美妙很贴切。躺石头上,任水流淌体而过。抬头望天,流云如棉絮变化万千姿态,撕开再聚合只需须臾之功,不免让人发出白云苍狗的感叹。平地方人见日出是早上,这里人见日出却是半晌午了。南山高海拔遮天蔽日,阳光普照自然要迟到些。天是纯净的湛蓝,南山北山为墙,把蓝天就割裂成一缕长条状。坐井观天,这个成语其实现实中也常见。
天热时候杏子就熟了,暑气蒸人大汗淋漓,就去河边消暑。南山漫山遍野尽是耀眼的黄杏,个大饱满诱人贪腹。拿个箩筐去摘杏子,低处站着摘,高处爬树摘,结伴而行的一边摘杏子不耽搁一边聊侃。一树一树的杏树,在缓地、陡坡、岸边随意长着。热天的旺盛暑气,土壤供给水源充沛,造就了绿叶黄杏肆意怒放的生长。一个个杏子入筐,时间就到了该回家做饭了。杏子多营养,富含维生素a、矿物质,润肺抗癌有益健康。却不敢贪嘴,大人会嚷你“桃养人,杏伤人,吃嘴多了毁胃伤身”。杏子味道不敢想,一想就会条件反射嘴里流酸水,地道的“望梅止渴”味道。
山脚下土壤丰厚土力劲道,并非全山都如此。半山腰和山的高处却是土薄石厚,没法耕种植物。人们便想法,先用锹挖坑,边上垒石头围着,然后从别处运来土填充其中,这样就有了一片片的小地了。遍布满山的地块像是鱼身上的鳞片,就俗称“鱼鳞坑”。当初曾我上山看过,如今却不知道还起作用了没有。
就此搁笔吧,思虑无边,文字终有限,等随后补笔继续充实。点滴回忆,认真眷写,收集旧时光里的记忆。每段阅历都是烙印,每处风景都会留下足迹,好好珍藏吧,一山一水一土一木,都是抚慰身心的美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