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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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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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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凯:隐秀柔美 平中显奇——谈高兴散文的思想艺术特色

刘振凯

高兴(1957- ),山东聊城人,又名高兴堂。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政府机关工作,1985年从事文学期刊及图书编辑工作,曾任新疆人民出版社汉文编辑部文艺室主任、汉文编辑部副主任,副编审。1992年再读于北京鲁迅文学院创研班。创作有大量散文随笔及中短篇小说,著有散文集《立体的乡愁》、《高兴自选集》。1998年获首届新疆中青年作家“德艺双馨”荣誉。现供职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宣传部。

从《高兴自选集》里,我们可以看到高兴文学创作成就的概貌。他是一个多面手,能写散文(包括对一些历史问题深入探究的大散文),能写小说,能写电影文学剧本,也能写诗。但其优势显然还在散文方面。

《高兴自选集》上编“读史札记”共有9篇,其中7篇涉及新疆史事,另2篇分别写清人曾国藩、唐人王世充。深入研读史料,近距离地触摸历史人物,高兴付出了很大心血,有时近乎痴情于此:“80年代末的一天晚上,因一部书的缘故,我却突然地失眠了。而书中牵动我的情愫的,是一位曾经在新疆近代史上产生过一定声望且为后人毁誉不一的人物——杨增新。”(《梦魂萦绕觅旧踪》)“读史札记”里的诸篇再加上“红色记忆”里的《一封上疏的解读》,足以看出作家高兴的历史观,也表现了他颇为高超的叙述技巧。在对新疆近代史的某些问题的研究中,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我们更多关注的还是人们通常视为相对狭义的那些散文,即中编“红色记忆”里的那些篇章。其中最为感人的是写乡愁、亲情、友情的那些文字。《立体的乡愁》写的是永远割不断的故乡情结,这似乎是人类通有的恋母情结的表现之一。这里写到老家聊城,写到祖父的创业发迹之地兖州,也写到天山北麓的S城——作家在新疆的家,写到母亲、父亲、祖父,还写到大姑,写到“父亲的一部少年成长史,也就是祖父在兖州的一部发家创业史”,时空跨度很大,母亲的贤惠、父亲的倔强、祖父的矢志不移,先辈的品格深深地影响着作者成长中的生命,于是,他“用记忆来织成一张网,网罗起所有的那些逝去的一桩桩,一件件……”啊,乡愁啊,乡愁,乡愁深似海。《一九六一印象》今日读来,也许你会啼笑皆非,但那是一个千真万确的饥饿的年代。一个4岁的男孩坐在门槛上,对妈妈的归来翘首以待,等来的是几颗水果糖和一顿菠菜玉米饭。终于,他“肚子像个小锅似的扣在身上”。“这时,我不敢再看我的肚子,也不敢用手去触摸它。它像个打足了气的气球,似乎一触动就会爆炸似的。”“妈妈慌了,赶紧搀我到床上躺下。我仍一个劲儿地哭。”心理上对于饥饿的无限恐惧和生理上对于过饱的无法承受,导演了这一出悲喜剧。我们真不该忘记那种饥饿的滋味,真不该忘记推崇“穷”社会主义的愚昧,真不该忘记粮食安全的简单含义,真不该忘记那几个关于“三农”问题的一号红头文件。《往事琐忆》里依然是对故乡的美丽回忆,对于集后高这个村庄的追忆,对济南、曲阜的追忆。童年的回忆总是琐碎而跳跃的,东一点西一点的,但点点儿都是乡情、亲情,弥足珍贵。《盒饭》写作为父亲对儿子的舐犊之情。父亲因为遗忘了自己对儿子关于盒饭的许诺而几乎铸成大错。善解人意的空姐终于成全了这位父亲,使他得以为儿子践诺。此时,爱似乎得到了更多的延伸与扩展,父亲的忏悔与对空姐的赞扬也就显得更加美丽。《我的两位姐姐》里二姐和弟弟的“斗争”在持久地进行着,童趣盎然,情趣盎然,表面上是“对手”,骨子里是亲情,既“见不得”,又“离不开”,这就是生活的原生态。从《阿牛》里可以看到8岁儿子阿牛由于课业负担重造成的那种状态,视力出现问题,负荷与年龄极度不协调。字里行间洋溢着父母对儿子的疼爱,人们也不得不思考当今教育之弊端。高兴9岁时就承担起全家人吃水的重任,《一只水桶》写的就是这个挑水的故事。一只破水桶承载着一个人成长过程中的艰辛、快乐和尴尬。《长梦悠悠》里润怀叔回胶东寻父的几十年来的悠悠长梦终未能圆,这对于一个懂孝道、讲情义、重然诺的山东汉子来说,无疑是一个永远的遗憾。《同窗》忆一位女同学、女同事,曾经在相处中可能有过的一点小误会并不能减弱若干年后对这段情谊的怀想。高兴的这些散文,都是性情文字,这里的乡情、亲情、友情、同窗情等等,唯其真切,才能感人。虞翔鸣说:“高兴对于情感的把握和表现是极为小心的,仿佛生怕文学的粗粝而破坏情感本身的流畅和完美。”(《高兴自选集·序二》)当属中肯之评。

高兴的多篇上好散文,写的并非人们常说的重大题材,表现的亦非人们常说的重大主题,而往往是寻常小事,比如几件往事:一只水桶,一顿“饱”饭,姐弟“矛盾”,还有说不尽的关于母亲的故事。把平淡写得不平淡,写得饶有情趣,具有平中显奇的思想艺术力量。

哲理性在高兴散文中是得到初步显露的一个特点。这是作家读懂生活后的一种认识上的升华和提炼。《盒饭》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母亲的一切举止是本性的天性的自然流露;而父亲的情感,往往是经过过滤了的;是更多理性色彩的。”这未必是真理,但必定是作家对其生活经验的一点概括。《山中的雨》里的这一段话却大有一点哲人的姿态和语气:“唉!行路人也是不易啊!一生里就这样不停地往前走啊,走啊,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什么才是自己所要去的终点呢?对于这一切,行路人往往来不及细细地去寻思,而把时间更多的只是花费在行走的旅途上了。”让人深长思之。

语言幽默、机智,也是高兴散文的一个特色。《我的两个姐姐》里把“我”与二姐之间的“战争”写成“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趣味横生,读来令人忍俊不禁。《阿山之旅》、《一只水桶》、《素烧茄子》里也有不少俏皮、诙谐的语言,让人读得很轻松。

高兴的散文比较平实温和,抒写生活的常态,不紧不慢,保持一种淡淡的抒情笔调,在抒情与叙事的比例上是适中的。在高兴的散文集《立体的乡愁》、《高兴自选集》中,可以看出,高兴散文是入世的,题材也是普泛的,没有特别的范围规定,他的关于民国时期新疆统治者题材的散文,是很优秀的。这种已经经过时间过滤的东西,和高兴的叙述风格、心境笔触之间,似乎已经有一种无意间的选择,有一种过去的生活时光留下来的特别的味道。高兴散文的美感,是一种隐秀、柔美。叙述语言细腻、平实,从容不迫,不事张扬,不求显山露水;行文针脚绵密,好像要更多地着意于绣出一幅淡雅的宁静的生活的水墨画来。高兴的散文写得比较老实,比较冲淡,有时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作者的用心之处。

(本文选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疆当代多民族文学史·散文 报告文学卷》,新疆人民出版社2006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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