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某段音乐

此时，仍在浅水区

身体却忽然生鳍，成为一尾鱼

随笛孔气流的弯转而游向深处

一条大河，宏阔地行进

时而急骤如万马奔腾

时而舒缓如安祥的处子

有时，你是其中顺流的鱼

伴着石头、树木、泥沙、泡沫一同浩荡而下

裹挟其中，翻滚着磕碰着随波逐流着

你随洪水去往无边无际的远方

有时，你是逆流的鱼

分散、柔韧的线条迎面而来

无数飘逸的水藻顺滑地经过周身

你用力游向星子发光的地方

游向幽暗不知深处又充满诱惑的源头所在

做一条鱼，此时最好

可以安静地沉潜于底部

把整条河的流淌背负身上

把纷杂的漩涡里的事物统统交于决绝的流逝

此时最好，做一条鱼

可以坐在高于水面的地方

把一条大河的流淌踩在脚下。于是

纷杂的漩涡里的事物统统被你

置于低处——

涌动的暗流、礁石、拍击的浪花

泥沙、石头和断崖……

你只管抖动身体的某些器官

暗含着内在的节律

左右躲闪，鄙睨眼前经过的一切

暗随河流内部的指向

掏空体内所有的泥沙、隐秘

一条鱼已忘记了河水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

一条大河已经干涸

忘记了自己，是一条鱼……

多年后

在卵石遍布的河床上

一条鱼仍保留着游的姿势……

202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