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奶牛的人

 在漂泊到新疆之前，我在老家是一位养奶牛的人。是的有的人会问一个大小伙子干什么不好非得以养奶牛为生。我不得不佩服你问的好。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一种常人不曾有的经历。说白了就是家庭条件不好，不得不走上养奶牛的路。

 小时候家里很穷，九十年代中期，我们那个靠近沙漠的村庄虽然以种植辣椒名声很大。一到收获辣椒的季节，卖完辣椒领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有一定的收入，庄稼人就是庄稼人，穷字当道，辣椒的收入补不上千疮百孔的生活。

 弟弟辍学之后经朋友介绍到武威东关的一家兽医门诊部当学徒。虽然工资很低，但想着将来有一技之长便有生存的本钱。经历师傅了百般考验，弟弟终于入门，勤奋学习，还报了黄羊蓄牧学校自学中专蓄牧专业。经过三年的学习，弟弟临床种学历双丰收，拿到中专毕业证。而那个年代，自学考试的中专毕业证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与师傅的关系好，经过师傅的关系办到营业执着。可是开兽医门诊部需要进货的钱，弟弟只好从他师傅女婿那儿赊来药，店不小，可货架上货屈指可数。这是沙河村的笑话。但就是这样的笑话，他更多的是励志，是握紧的拳头，是咬紧牙关的向前，是一个贫穷家庭的奋斗史。是摆脱沙河村最穷那家人的动力。

 弟弟在从师期间，由于经常给师傅打牛奶，结识了东门外清水的郭姓师傅。郭师傅看到弟人实在又学到兽医的本领，想到以后要咨询兽医方面的知识，便和弟弟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弟弟见我从铁路被辞退便询问郭师傅有没有门路为我找个干的活。郭师傅偷偷的告诉弟弟，打工还不如养奶牛，他的两头奶牛一年收入差不多有两万，人又自由，比什么强，就是人辛苦，睡不好觉。弟弟回来跟我和父亲商量，我们周围四乡八邻没有听说有养奶牛的，再说养奶牛成本太高，一头小奶牛娃五千，一头成年产奶奶牛一万二，三。对于我们这样两个儿子都大了，眼看着要娶媳的贫苦家庭是种考验。

 弟弟又去了郭师傅家一趟，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郭师傅，郭师傅听了也同情我们的遭遇，并且表示理解，顺便问东关富民巷有个姓马的牛贩子专门做淘汰的奶牛生意，他的牛栏里有二十几头从兰州淘汰下来的奶牛，让我和弟弟去看看，说不上能捡到漏。

 东关靠近杨家坝河滩的一户院落里，老板马师傅见两个毛头小伙汗毛未干，就进牛场挑选他的一群牛，老板显得不屑一顾，懒洋洋的样子，他只顾在炉子旁烤火。弟弟选中了一头牛，过来就和老板谈价格。由于是淘汰下来的奶牛，老板开价伍千，经过一下午死磨硬泡，最后老板见我们也是初学做生意的，看着两个小伙穿戴也不好，只好忍心割爱以三千六百元的价格成交。

 奶牛买回来了，村上的人看着骨瘦如柴，而且年龄又在十年以上的奶牛一个个露出疑惑的表情。三，四千块钱买这么头牛，暂且又产不了奶，不知道能不能配上牛奶还是另一回事。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把我父亲整懵了，指着我们两个骂败家贼。我们两个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行不行赌一把，成败是家常事，重要的是去做，不去做，头想烂也白搭，一辈子受穷。

 奶牛买回来了，首先开始授精配牛娃子。皇天不负有心人，每天我去沟沿上割来青草，用玉米，麸皮，黑面，伺料添加剂配成饲料，按时投喂，不到一个月奶牛就发情了，找来了授精大夫，配上了叫荷斯坦的奶牛品种。在那些等待的日子里，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我没本事，一辈子窝囊在家的窝囊废，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我又何尝不想出去创创，但我没有关系，更没有人脉。我有时候发呆的仰望星空，仿佛是在寻找我的坐标。一边割草，一边冥思苦想，因为不努力读书的错，要用一生苦难买单。

 而此时的奶牛就成了我的中国梦，我的救命稻草，一个家庭的希望。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每天去野地里割草，每天按时用科学的比例投喂，功夫不负有心人，成功永远属于努力的人。在第二年八月十五号左右，奶牛顺利的产生一头小乳牛，我们欢呼雀跃，在那个年一头小乳牛就是伍仠元，相当于那一刻就收回了成本。村上的人围在牛圈外面，脸上表情各不相同。有诚心祝福的，有妒忌的。你一句，我一言，添油加醋，我不想听，也不去在乎，我只管努力。

 每天早上五点我就起床，把奶牛拉到院子里的水泥地坪上，拉开灯，用热水洗干净奶牛的乳房，然后用水桶接上去挤奶。奶牛的乳房用热毛巾一捂就一下子涨涨的，你用双手轻轻的挤出牛奶，感觉奶牛也是很舒服的样子。我把奶子全部挤出来，然后找干净的地方，用纱布把牛奶中的毛以及有可能出现的杂质过滤以后，便装进特制的牛奶桶中，辫在自行车上，消失在黎明中。从此乡间小路上出现一个骑着自行车送牛奶的小伙子。虽然看上去和时代不和谐，虽然我感觉丢人，与我曾经梦想的浪迹天涯有很大差距。但现实就是现实，此刻面对贫穷的家庭，你不再有做梦的可能。

 很庆幸刚开始我们家的奶牛不让小奶牛吃，一天挤两次能挤差不多三十斤奶。三十斤奶一斤一元钱，每天三十元的收入，令多少人羡慕不已。不管风里雨里，每天必须按时起床，省略了睡眠，不怕寒冷。被漆黑的乡村道路上几只狗追赶，雨中泥泞的路上摔一跤又爬起来。车胎扎了寒夜里推着车走在雪地上。诚信与人品，服务与口碑是无论做什么生意的口碑。家乡人的憨厚朴实，家乡人的纯朴好客时隔二十多年我还记忆犹新。

 那个在雪中看到我呵着气冻得瑟瑟发抖的中学老师，他鼓励我如果这样努力干一定会有个好生活。那一对煤矿上退休的工人夫妇，硬时拉住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一箱苹果，还有一位大爷看我自行车太破旧了，把女婿送给他的自行车，送给我让我用。想到这里，我热泪盈眶，泣不成声。每一次温暖都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浓墨重彩，它抚慰我那一颗冰冷的心，每当身处逆境时，他们的温暖就如同灯盏照亮我前行的路。

 辽阔河西走廊，美丽的凉州大地。我忘不了的父老乡亲，一个笑容，一次握手，都成一个人的阶梯，一次灵魂的洗礼。忘不了在奶牛再一次怀孕时，因为营养跟不上，挤出的牛奶只有一半，有时候不得不掺点水，掺了水的牛奶看上去很清，有时候我看着都心里不舒服，但是我的顾客从来都没有怨言过，他们也知道养奶牛的人如果不掺水根本奶子钱不够饲料成本，况且再加上我一个大小伙子总得挣点钱。他们的和蔼可亲，他们的鼓励，他们的笑容，是我心最美的温柔。没有他们的鼓励我真的走不到今天的成就。

 时隔二十年后再次想起，我知道我的这篇散并不想中心思想放在自己的身上。我的本意是二十年之后，我又想起我曾经送牛奶的那群人，那群明知道你在骗他，也心甘情愿让你骗的那群人。那群在你说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再送牛奶时，背过身抹泪的老人。当得知你参加了市作协年会时，但得知你是一位文学爱好者时，拍着肩膀深情的鼓励一定要加油努力。

 二十年，光阴似箭，岁月如流，当年十八九的小伙如今已过而立之年。我知道我曾经送过牛奶的那群老者已经年过古稀，我只有默默的祈祷他们还活在人间，能够安享晚年，好人一生平安，我知道他们晚年会幸福。顺便告诉他们一声，我在新疆生活的很好，我在新疆站稳了脚跟，我在新疆别人该有的我都拥有了。那个曾经送牛奶的小伙子，再也不会为钱发愁了。思念如潮水涌动，每当想起他们我就泣不成声，感慨万千，他们是我的恩人，让我赚到人生第一笔俑金，让我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有了底气。愿那群父老乡亲永远幸福安康。

 家是永远的港湾，故乡是不变的乡愁，二十年光阴，二十年的思念。根在凉州，作为从凉州走出来的孩，作为从凉州走出来的文学创作者，时刻心系家乡发展，我将时刻关注日光温室，水资源缺乏，祁连山生态治理，以及腾格里沙漠治理。用手中的笔书写绿水青山，书写辣椒种植，让文字永远永远行走在家乡的坡上洼里，用自己的笔为家乡发展尽微薄之力。

 柳园工务段养路工，养奶牛的人，牛肉面师傅，菜市场三轮车师傅，每一个身份都是励志，是那颗活着的心逆流而上，战胜生活的风雨。我不是诗人，更不是作家，我是一名漂泊新疆千千万万打工者的一员，我比任何人都再普通过了，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砥砺前行，誓与命运抗争，只要努力，只要持，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