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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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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春花秋月,沧海桑田。老家村庄曾经清一色的“人”字房子,现如今都变成了小洋楼,唯独我家老屋是个例外。老屋有40年的历史了,它似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着一身质朴的棉麻粗衣,混迹于一群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老屋本来有六间,前年,大哥把其中的三间也翻盖成了小洋楼,剩下三间老屋就像落单的鸟雀,孤单地伫立在村中,成了被遗忘的存在。


老屋还是六间的时候,呈“一”字排开,在村中还算壮观。虽然简陋,但在当时也算是跟得上时代的,却没想到,短短几十年的光景,它就成了“古董”。岁月无情催人老,芳华刹那褪春晖。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老屋真的老了,它不再像刚建的时候那样光鲜亮丽,也不再像刚建的时候那样装满了家人的欢喜,现在的老屋更多的只是一种历史的印记。在经历岁月的侵蚀后,它虽变得斑驳破旧,却承载了我们兄弟姐妹的美好回忆,依然是安放我们心灵的归处。

 

老屋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建的,红砖灰瓦,古朴自然。屋顶由粗壮的圆木和扁平的椽条支撑,椽条上面铺了一层油毡,防止漏水。油毡上面再铺上灰色的瓦片,呈鱼鳞状,如遇雨天,雨水便会从瓦片的凹槽勾顺势流下来。外墙没有粉刷,光秃秃的,裸露在外,尽显一种沧桑的年代感。那时候,砌墙不是用水泥做粘合剂,而是用石灰浆,所以,砖块与砖块的衔接处会有白色线条。小时候,常有蜜蜂钻进砖块之间的缝隙里,无知的我就找来小瓶子,将瓶口对准缝隙,再用小竹枝在缝隙里一通搅扰,蜜蜂就被掏了出来,钻进小瓶里,然后,我拧紧瓶盖,这些小蜜蜂就成了我把玩的小玩意。

 

堂屋门口的门楼上,搭建了一个简易鸽笼。之前,家里曾经喂过几只鸽子。不过,后来那些鸽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鸽子没有了,但鸽笼现在还在。每次回去,进门前,一抬头,看到那个鸽笼,还会想起那些曾经栖息于此的鸽子,不知道它们现在是否还存活于世,我估计,应该不在了把。

 

老屋结构比较单一,屋内的房间布局呈“非”字状。堂屋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北面墙体正中,贴了一张中堂画,好像是如来佛祖的神像。神像下面有一张神柜,神柜上摆放了几只白色搪瓷把碗,以此代替香炉。把碗里常年插有香蜡。每有重大祭祀活动,父亲就会在这个神柜下面烧些香蜡纸,以示对神明的敬畏。

 

堂屋两侧各有两间小屋,有的是用做卧室,有的是堆放粮食,还有的则是放些杂物,而最让我心心念念的是,父母卧室里的那口米缸。那口米缸就像个聚宝盆似,里面总会生出一些好东西。以前,每有好吃的东西,母亲就会把没吃完的好东西放进米缸保存。东西没吃完之前,那口米缸就像磁铁一样,常常吸引着我。有时候,尽管米缸里没有可吃的东西了,我还是会习惯性的掀开米缸盖看看。到现在,有时候回去了,我依然会不自觉地去掀开米缸盖看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宝贝。

 

早先,老屋并没有吊顶,房顶的木头横梁上,经常吊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存放的是用蛇皮袋子装的花生、红薯之类的食物。小时候没什么零食吃,我们便经常拿着竹竿捅那个吊篮上的蛇皮袋子,捅破后,就把里面的花生一颗一颗地朝下面拨。每有花生掉落到地上,我们便会争先恐后地去抢。

 

后来,每间屋子吊了顶。说是吊顶,其实就是在房间的顶上扪了一层塑料薄膜构成一个顶棚,这样可以避免顶上的灰尘落下来,房间看上去也“高级”了些。然而,问题又来了。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老鼠就在顶棚上“咚咚”地赛跑,又或者在顶棚上开战,总之,搅得人无法睡觉。那时候,我只有周末放假回去才在家里睡觉,老鼠吵我的机会有限,也不知道父母是怎样忍受过来的。再后来,为了驱赶顶棚上的老鼠,家里养了猫,情况好了些,但偶尔依然会有老鼠在上面唱戏。

 

过去,家里的老鼠是真多啊!不仅房间的顶棚上有老鼠,装粮食那个房间更是老鼠大闹天宫的地方。那些可恶的家伙为了争食,还经常内讧,我经常能很清晰地听到它们相互之间的撕咬那架势无异于一场战争。为了泄愤,我常用自己设置的机关,捉那些贪吃的老鼠。其实,机关很简单,就是找来一块木板,木板背后放两块红砖。木板放在神柜前,与地面成40度夹角,用一根木棒支撑。木棒上栓一根绳子,绳子一直延伸到堂屋门口。然后在那个木板下面撒点米,等老鼠来到木板下面偷吃米粒的时候,我就猛地一拉绳子,木板便会瞬间倒塌下来,把贪吃的老鼠压在木板下面。每次打到老鼠了,我还会跑过去在木板上踩上两脚,以确保老鼠死透。现在想来,还是挺有趣的。

 

由于老鼠猖獗,老屋的房顶也经常被老鼠撕咬得伤痕累累。每到下雨天,房顶上就水漏下来。为防止雨水打湿被子,我们就把盆子放到漏雨的地方,一晚上要几盆子的水。再后来,家里稍微宽裕一点,父亲就请人把老屋检修了一遍,再加上后来有了猫的守护,老屋这才稍微安宁了下来。

 

老屋房子多,院子当然也就宽敞。每有客人到我家老屋做客,看了我家那六间房子,以及房前屋后的院子,就会情不自禁地感慨:好宽敞啊!像个露天电影院。的确如此。不仅房前院子宽敞,屋后也有较宽的院落。父母没有浪费房前屋后的院子,而是在这些地方种上了时令蔬菜。需要吃什么菜了,只要有的,直接到院子里采摘就行。因为种的菜比较多,父母吃不完,有时就给左邻右舍分一些,有时,我们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更是大包小包地带些菜回去。

 

有时候,我在想,这剩下的三间老屋是否有必要拆掉重建呢?拆掉重建固然赶上了时髦,却也拆掉了心中的那份美好回忆。也许,保持它的原样,更能体现历史的厚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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