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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长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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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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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羡车情

童年时,我最想坐上父亲赶的那挂由三匹枣红马拉的大马车。

那时生产队还没解体,父亲是队里的车把式,赶一挂三匹高大的枣红马拉的全队最好的马车。那时马车是生产队最重要的运输工具,向公社交公粮、到县城拉化肥、去邻村拉种子等等,都离不开马车。看着父亲坐在车辕上挥舞长鞭驱赶马车,我羡慕得要死,父亲太神气了!

每当父亲赶着马车公出时,我便央求父亲带上我。可父亲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哪怕我装模作样地哭上几鼻子,父亲仍是看都是不看我一眼,依旧挥着响鞭赶车上路。父亲认为那是公家的马车,怎么能随便带上自家的孩子?

记得一次父亲高兴,在将要收工,最后一次去田间拉稻秸时,终于抱起我坐上了他那挂心爱的大马车。从田间往回走时,我坐在父亲的怀里,听着父亲有节奏的鞭声和着马蹄踏地之声,兴奋异常。一路上只要见到认识的小朋友必定会扯开嗓门大声呼叫,生怕漏掉了哪怕一个小朋友的知情权,看到小朋友们大大地张着嘴巴,羡慕得直流口水的样子,我高兴得不得了。我高高地扬起头,使劲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那神情,俨然就是一个出巡的小皇子!

后来我们村里通了班车,每天天还没亮,村头便传来那辆班车的马达声。好几年,那辆能挤几十人的班车,都是我们山里进城唯一的选择。

终于有一年,一列拖着十几节车厢的长长的火车,冒着浓浓的黑烟从我们山前经过了。那车真长呀,站在那看它开过去都要很长时间呢!那轰隆隆的车轮声比雷声都大,震得脚都发麻,好像轻微的地震一样。偶尔一声汽笛长鸣,就是十辆班车在一起按喇叭怕也盖不过呢。于是我小小的心里又有了一个欲望:何时我也能坐上火车呢?

初二那年,要去县里参加数学比赛,我终于踏上了那列向往已久的火车。

摆弄着手里那张硬卡车票,我兴奋不己。摸摸车窗,推推坐椅,车上的一切都令我好奇。我问老师到前面去看看行吗?老师向我挥挥手说去吧,于是我象小鸟一样快乐地向前面车厢跑去。我一边小跑,一边左右看,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那感觉就是自己在飞呢。一直跑到最前端,遇到弯路时将头伸出车窗外,后面一大溜车厢一步不落地紧跟在后面,壮观极了!可玩够了往回走时,头便有些晕了。我向前走,窗外的景物也向前走,好象自然界的运动规律被打乱了一样。我咋奋力地向前走,都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着向后飞。我只能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小心地蹭回到老师身边。

可当我见到老师时,还是禁不住兴奋地对老师说了自己的重大发现:老师,这车上还拉着便所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我这个小毛孩儿就成了中年人,当年意气风发赶车的父亲变成了老人。那些年每次驾车回家看望父亲时,父亲总爱在我的车前车后转悠,偶尔还会坐到车里,摸摸方向盘,踩踩脚刹车,仿佛回到了当年他潇洒地挥动马鞭的年代。那神情,让我想起童年时,父亲抱起我坐在他的马车上,我那一脸的骄傲。

跟父亲拉家常时,父亲就喜欢听我讲出行的见闻。记得我第一次乘机出行不久,即回家看望父亲。晚上兴奋地跟父亲聊起从高空俯看大地的情景时,还故作平静地跟跟父亲说,其实从天上往下看,跟咱村也差不多:古老的长城就像远看咱家的院墙;九曲的黄河就像咱家门前的小溪;巍峨的秦岭跟咱村西的山丘相似;浩瀚的太湖就像咱村东的水塘。父亲听了撇撇嘴说:“静瞎说,这么大个中国,让你说得跟咱村、咱家似的”我说对呀,咱大中国不就是每个村、每个家的国家吗?说得父亲哈哈笑了起来。

父亲已走多年了,父亲走时,还没有高铁。如今村外十几里的地方就建了一座高铁站。原来五个小时的高速车程,如今两个小时就到了,而我也极少自驾车回老家了。高铁通车时,我特意买了一个高铁列车模型,放在父亲的坟前,点一支烟,满一杯酒,慢慢地跟父亲聊起了第一次坐高铁时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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