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

奶奶早年是个严厉的女人
对她所有的孩子都刻薄的像后娘
唯有你  生在她最慈悲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担子已经由大儿子挑起

你是奶奶的小儿子
仗着她的宠爱放肆的无所顾忌
老大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
你一个人却总是入不敷出

我是老大的孩子
奶奶因着对老大的歉疚
就加倍宽厚我这个大孙子
在那个人人都自力更生的时代里
我们被放纵成不能自理的寄生类

你最喜欢把右手食指和拇指捏成圈
贴在嘴巴上吹哨子
那婉转如鸟语
飞上天空绕一绕再盘旋回来的哨音啊
时常会把召唤来小鸟迷失

我学不会你吹哨子的样子
我也是食指和拇指连成圈
可是吹破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响动
我用手电筒 用太阳照亮你的嘴巴
总找不出哨子来
后来我终于看到你蜷缩的食指只有一半
你吞吞吐吐说另一半食指
你用她交换了哨子

后来你每次给我吹哨子我都疼
我时常举起右手看我的食指
看着看着就想哭
十指连心  十指连心疼啊
我疼你的切肤之痛
疼你只有九指半
疼他们喊你绰号九指半
疼你误入歧途一去不返

你的脚步止于春天
止于那年春天玉兰花开的时候
你缺失的半截食指
我看着娘用面团给你接起来
用纱布层层包裹
我再也看不到你
看不到那九指半
从此   我就开始了惧冷
总是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即使夏天  裹着被子依然瑟瑟发抖

可为什么每年玉兰花开的时候
我都会刻意查看每一朵花苞
看那食指和拇指捏成如意的玉兰
玉兰  她吹响春天的哨子
可那响彻我生命的婉转的哨子
只有你  捏成圆圈的那九指半
大啊  哨声消失了多年
我还是找不回你丢失在这世上的半截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