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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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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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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新年

火树银花不夜天,狮子龙灯等舞翩跹。或许是对兔年的美好的期盼,或许是对刚刚经历了虎年新冠的洗礼,对自己强健的体魄的欣喜。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大街小巷,南来北往的人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人们穿着崭新的衣服,精神焕发,超市狂买,家家户户的餐桌上菜可以说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花团锦簇,仿佛不是家宴,更像是欣赏一道道艺术品。而今年的礼炮更是又大又多,万花齐放,五彩斑斓,夜空变成了白昼。而我总回味着儿时的年味。

俗话说,大人盼用钱,小孩盼过年,我倒盼望过年不假,因为过年,总能穿上新衣服,吃上自己想吃的,更重要的是可以疯狂地玩。

每到腊月,地里的农活告以段落。农村人就得开始准备年货了。那时我们住在山腰上。每到腊月,人们担着柴,土豆,红薯,烟叶以及各种土特产,扁担一闪一闪,疾步如飞,从山顶到山脚,一眼望去全是赶集的人群。为了尽快换点钱,好买点年货,大人们每天都去赶集。而集市上到处都是人,你来我往,挤过来挤过去;买东西的、卖东西的,可以说摩肩接踵,可以说的是密不透风。玩杂耍的,卖艺的,卖各种小玩意的摆满了街头的各个角落。可以说一天比一天人多,一天比一天人多。大人小孩不管有没有事都会穿戴整齐往街上跑。

家家户户的晚上,灯火通宵。熬糖、打糍粑,做芝麻糖,做新年豆腐忙得不亦乐乎。小孩子们更是粘着大人,围着灶台,吃得满嘴留香。而母亲则将一大堆破旧的布用大锅一煮,然后撒些草木灰,然后洒卸米汤水门板上压平晒干,再和谐浆糊,剪个鞋样,就一针一针做起新鞋来。虽说家里人多,但每到过年,家里人都能穿上新鞋。除了做年鞋,妈妈还做年衣。每到腊月,妈妈从集市上买来老粗布,往缸里一泡,洒些染料一染,再压平,压得匀实,就做起了年衣。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经济收入来源,我们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起来的。连扣子都是盘花扣。穿着妈妈纳好的布鞋,缝好的新衣,别提有多舒服。

这时候,我们村里经常会来一些从四川或湖南来的打包谷花的手艺人。这些人翻山越岭,走街串巷叫卖着打爆米花。他们背着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着一个黑乎乎的铁罐子,罐子上有一只气压表和手柄。手艺人从背篓里取出一个铁炉子,将铁罐子架在炉子上,再往炉子子里添些柴。手艺人拧开罐子上的盖子,只需倒上一小缸米或者包谷拧紧盖子,再搅动着鼓风机,不到十五分钟,一罐子爆米花就炒好了。只见手艺人提起罐子,拿起铁锤往罐子盖上一敲,只听见“砰”的一声响,一筛子爆米花就做好了。三罐子就可以打满满一大口袋。吃起来又松又软。

母亲这几天眼睛老是红肿的。因为经过了两个晚上熬苕糖、一个晚上做新年豆腐已经疲惫不堪。母亲把早已凉得硬邦邦,亮晶晶的苕糖再熬化,然后把花生、芝麻、爆米花掺进去搅拌均匀。再放入木匣敲打均匀。乘着热的功夫赶紧切块。有客人时抓上一盘,客人都喜欢。

农村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宰杀年猪。猪被队里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从猪圈里赶出来,实实地压在门板上。无论怎么嚎叫或者是挣扎,杀猪匠将磨好的尖刀往猪脖子下一戳,一股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端盆子的人赶忙用盆子接住。农村都有计较:猪叫的呻吟越大,猪血喷的越多,来年的财运越旺。如果猪的叫声小或者血流的少,则被认为晦气。杀年猪的主要技巧就是兑汤。将大木缸里的水兑到刚刚80度。把刚断气的猪在水缸里来回地滚动。然后请的帮手就赶紧用砂石捶毛。大家捶的捶,刮得刮,扯的扯。扯光了毛的猪白的如雪,亮光光的。杀猪匠在猪的后腿上割一个小口子。用一根铁棍一捅,然后鼓起腮帮子,猛地一吹。猪就被吹得鼓起来了,臃肿的像个孕妇。杀猪匠将猪趴在缸弦上,先横着划一道口子,在竖着划一道口子。主人家从里端来五谷盐茶放在十字口上。再点起鞭炮,烧上几张火纸。嘴里祷告:来年杀大猪。我想:这可能是对成功宰杀年猪的庆贺或者是对生命的敬畏,寻求心里安慰吧。杀猪匠砍下猪头,就可以挂上早已搭好了的木架子上砍肉了。杀猪的或者帮助杀猪的全都是男的。女的则在厨房里洗菜、炒菜。主人家则要求杀猪匠先砍下两榴好肉,一瘤拿到厨房里煮。一瘤则是送给杀猪匠,算是表达他在杀年猪的谢意。这天主人家要朝上好几桌子菜。宴请左邻右舍,附近的亲戚朋友。大家围坐在一起划拳猜令,喝的醉醺醺的,个个脸上泛着红光。随着客人的散去。男人就提起猪头和猪脚,将铁棒放在火上烧红,将猪头、猪耳朵、猪脚烙得发黄。女人则将豆腐捏碎和上猪血,加上葱姜蒜,做起了血馍馍。做好的血馍馍在火上经过十几天的熏烤,就成了家乡有名的“血巴巴了”。然后腌肉、熏肉。

腊月初八就是腊八节了。记忆中,母亲总是起来的很早。屋里屋外来个彻彻底底地打扫。家里的锅碗瓢盆要洗得干干净净。早饭胡乱地吃上一点。就开始准备桂圆、花生米、小豆、玉米、小麦,核桃仁、还要将萝卜切成丁,肉要切成丁,再放些草果等调味品,满满地熬上一大锅。熬到浓浓的、稠稠的,铲子放下去能牵丝,才算熬好了。吃起来甜甜的、腻腻的,可好吃了,大人小孩都喜欢。

过完腊八节,就要做年糕,煮年酒了。儿时的年酒都是母亲自己的做的。母亲会考玉米酒,拐枣酒,但是都是招待客人的。而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莫过于杨桃酒和柿子了。将早已放置的半熟的杨桃或者柿子去皮捣碎,盛在罐子里,加点白糖,用坛子封起来。等到腊月二十几里,用纱布过去汁。就是一坛特别好喝的饮料,我们都喜欢喝。当然,她还将酒米煮成米饭,发酵做成甜酒,我们也最喜欢喝。

腊月二十三祭灶神是必不可少的活动。同样屋里屋外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父亲会在灶台上写上“上天言好话”字样,然后插上香,点燃蜡烛。摆上糖、花生等干果。说是敬奉灶神,结果第二天,都下了我们的肚子,我们一个个小孩子都成了罗汉。

过了腊月二十三,年的味道及越来越浓了。小孩子们玩起来火炮。大人们忙着修理三眼铳。去米厂打米、去磨厂磨面,因为交通闭塞,所以不得不肩挑背扛几十里。家里的被子呀、衣服哇,都要彻彻底底地洗一次。男人们一有时间就去打柴。枯树桩是我们最喜欢的对象,几棒锤,就锤下来一个。柴火堆得满院子都是。父亲则从腊月二十三忙到腊月二十九给左邻右舍写春联,写福神。那时候的春联都靠人写。

除夕这天大人们都起来的很早。母亲在厨房里洗猪肉,炖藕、切腊肠,昨年菜。年菜要做得越丰盛越好。父亲则把屋里屋外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带我们去给逝去的祖辈们烧纸。还带着一壶酒和一块熟肉祭奠。结果酒洒在了坟头,肉被我们姊妹分吃了。年夜饭一吃,可就热闹了。我们队里的人穿着暂新的衣裳到我们家来了。于是大人和小孩围坐在一起打牌。会打扑克地打扑克,会打长叶子打长叶子。往往一打就是一个晚上。输了的贴一榴白纸。或者站起来,结果到最后都成了白胡子老汉。母亲忙着给客人们盛瓜子、糖果。煮甜酒。母亲在灶头上炸虾片、炸面果子。父亲陪客人打牌。我们也打牌。但没有人睡觉,澡是必须要洗的,新衣是必须要换的。我们的荷包里揣的不是压岁钱,而是糖果。一到十二点,家家户户都会在屋前搭起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熟猪头,一大盘肉。一个装满米的升子。每到这时,父亲都会在升子里插上香和蜡烛。面对着满天星斗诉说着来年的憧憬和希望。然后点起鞭炮,父亲管这叫出天星。这晚的炉火烧得特别旺。我想有兴旺发达的意思。屋外挂起了红红的灯笼。灯笼是父亲用竹子做的、红纸糊的。还在上面画上了图案。可以随风转、整夜转,就是不熄灭。

初一是走家串户的日子。无论走到那一家都会受到热情的招待。无须担心没带红包,因为压根就不行给红包。

这时候,舞狮子的,玩龙灯、踩高跷的会走家串户拜年。在悠扬的锣鼓声中,舞过一家又一家,他们唱的唱,花鼓曲,酸溜溜段子惹得人们哈哈大笑。当然也有放烟花烧狮子,不过没有有听说把谁烧伤的。

不知怎么的乡村兴起了给红包,物资越来越丰富了。过新年更是热闹非凡,花样繁多,打扮得也越来越时髦,没有谁不比以前靓丽。大部分人在城里买了新房,开了小轿车。但我更怀念儿时的新年,因为它尽管朴素,简洁,但它承载着我们这一代人最淳朴、最美好的记忆。它带给我们的是坚毅、勤劳、节俭,更是一种勇往直前精神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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