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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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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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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后饭余

马子正在看网上的一组照片,从常规说,猫和狗不可能成为朋友,可你看,它们却是亲切地腻在一起,又不时地追逐嬉戏;猫看见老鼠,拔腿就跑;还有一张照片,一只小老鼠,竟甜甜地睡在猫的肚皮底下······照片尽显世事的稀奇,动物界生物链似乎在改变,动物的野性接受人类慈善的熏陶,开始享受和睦相处、共存共荣的美好了。而人类,则秉承了动物的野性,人与人之间互相猜忌,动不动出口伤人,甚至互相残杀······人畜性情颠倒了,马子忽然感慨起来,这是怎么啦,他与王承仁、董能,本是无话不谈,亲似兄弟的呀,怎说不清道不明,笑在脸上,阴在心里,无法交流真心了呢?

在公司里,马子、董能、王承仁三人都可以称得上元老级的,因此老板给予免费食宿的福利,他们也就有了相处相识的机会。在较长的时间里,他们是多么莫逆,不是兄弟,却亲似兄弟呀,这可绝不仅仅是比喻。

他们所在的是个大公司,有成千上万的职工,马子是负责搞宣传策划的,董能是公司法务部负责人,王承仁则是公司工程设计的总工,他们吃住在一起之前,也听说过对方之名,可交往非常少,后来他们住到公司新造的套房里,餐餐照面,才热络起来。加上马子有一辆车,董能和王承仁自觉不自觉地很乐意聚在马子身边,搭顺风车去上班。——能躲开夏天毒辣辣的太阳、冬天早晨刀刮似的霜风,董能、王承仁是很乐意的。

说到这里,不免有人发生疑问,到自己公司上班,多大的距离?何需搭车上班?这你不懂了吧。原先,他们吃住的地方,穿过厂区,到办公楼,前后有两头小门,即使从容慢慢地走,确实五分钟足够了,便当得很。可不知为何,两头小门突然堵死了。听说,公司是为厂里安全的大局考虑,不得已采取的措施,至于这一堵的结果,给员工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带来不便,也就只能“不好意思”顾及了。

三老虽有老板给的吃住优惠,但没给两只脚走便道的照顾,不免有些不高兴;更何况,给腿脚带来不便倒是其次,从堵门的动机看,自己不也成了工厂“不安全”的因素和嫌犯么?不过,说管说,他们的不满,最多也不过是唠叨几句而已。有些年轻人则不然,他们不甘心便捷的路,就这样寿终正寝了,于是,还有人用翻墙头的方法,想延续贪走便道的梦。公司断路的决心很坚决,立即在堵门的墙头上埋了玻璃渣子,可那些玻璃渣子,仍不能完全阻止那些不怕流血的青年人前去冒险。后来,公司采取更完备的措施,拉起了密密的铁丝网,或许还是通电的,这才彻底阻断了爬墙行动。当然,马、董、王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至于去爬墙,不过这门一堵,说堵出了他们内心的满意,这也是假话。门堵死了,厂里安全了,而他们的脚头却不“安全”,一日三餐,他们必须绕着大厂区围墙,走20分钟才能到达吃住地点。春秋犹可,一到夏冬,面对那毒似蛇蝎的日头,狠过刀剑的冰天雪地,一天三次,一次20分钟,虽然有人说,这样走路,对身体健康有益,但,酸疼的脚,总告诉他们,能给排除这脚底的酸疼,即使不利于健康,甚至损寿,也愿意一试。

于是,马子去买了一辆车,于是,他们三个人走得越来越近,谢天谢地,这倒助长了他们了的亲切和友谊,也是他们三人间有故事的开始。

三人一起坐在车上的机会越来越多,坐在车上,总该要找出一些话头,否则不是太寂寞吗。不过,不必担心,这么个大单位,每天总会发生一些新鲜事,他们间,也就有了不尽的话题。每次几分钟的车程,车厢里的空气总是十分活跃,每人都有新鲜事播报,诸如某车间的行车掉了下来,砸断了两个人的腿;某工程做完了,工程款收不回来,施工经理捐款跑了;某某的苹果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一眨眼不见了······三人相谈甚欢,相处得融洽和谐。

一天早晨,马子拉肚子,厕所热情而客气,容留了他不少时间。以至于耽搁了他吃早饭,当他出现在公司食堂餐厅的时候,已比平常迟到了好几分钟。他一踏进餐厅,王承仁跳起来高声地叫:“老马啊,你干什么去了,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大概是拉肚子的原因,进进出出太多的臭气,抑或肚子里还残留着许多污物和臭气,排挤了留在他身体里的好情绪,他脸虽然仍笑着,却是口不择言,随口而出的话语里,语气却不好听,而且还带着臭气,“你不是等我这个人,是等我这辆车吧?”

话说出口,马子立即觉得话语不妥,却又觉收不回来了,忙讨好地讪笑着,把早餐端到王承仁面前。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吃喝,来减少王总工等待他多时而造成的苦恼,冲淡自己话语冲撞的歉意。马子用嘴巴的方法,不是用牙齿嚼碎,用舌头品味,而只是采用喉咙的吞咽功能,尽可能快地将盘中的美食倒进口里,吞进胃里。在王总工眨眼间,马子手中的餐盘和盛粥的碗,已经光洁似洗,他立即笑呵呵地拉了王承仁就上了车。

王承仁是很有肚量的,似乎不以为意,脸上没有任何不乐的表现;或者压根儿没听到马子刚才的臭话,只见他脸上有光,嘴里有说笑。可不知为何,马子总仿佛觉得,他只是无话找话,说笑里流出淋淋漓漓的做作,马子的心,被淋得湿漉漉的,车也似乎呜呜地边走边替他哭。

第二天早上,王、马吃早饭的程序,有了戏剧性的变化,迟到的变成了王承仁。待马子吃完了早餐,老王还没出现在餐厅上。接下来的几天,王承仁都重演这样的迟到戏,马子车上的副驾驶座,原是王承仁专用的,却一连空着,马子的心,也因此空落落的不免忐忑起来。发动机发动起来,他的心却没被发动起来,他的手一直按住手闸,没有想扳开手闸开走的意思。他东看看,西望望,多次摇下车窗玻璃,总觉得老王会突然出现在车边,就好及时招呼他上车。可是,他的眼睛每每落空,带给他的一次次的失望。他迟疑了许久,才若有所失地摇上车窗门,他似乎觉得,这车窗一关上,从此就关闭了两人间友好和谐的窗。

不仅仅是早晨,整天,整个心,马子都被强大的不安情绪笼罩着,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得设法加以改正,得以弥补。

马子思考着寻找弥补的机会。却又一时又找不到弥补的路径,心觉得好失落。

马子“犯错”三五天后的一个中午,下班了,马子的车刚开出办公区,就看见了王承仁在前面走。马子赶上去,按一声喇叭,把车停在王承仁旁边,摇下车窗,把手伸出来,拼命地招摇,脸上挂着甜腻腻的笑,说:“王总工,快上来,我带你一程。”

王承仁听见了,也看见了马子的车,立即笑容满面,却是没有上车,用右手向前拨拉了一下,说:“你走吧,现在,我在学你,一举两得,一边走路,一边锻炼身体。”

确实,每天晚饭后,马子都要去开发区走一个小时。马子听了,还是愣了一下,好像叫花子伸出要钱的手,被人拒绝了似的,马子不由脸热起来,他觉得没理由再说什么,就开走了。不过,马子的心头,却是罩上了一层阴影,车开走了,也开走了往日的和谐与莫逆,两人间缝隙拉大了。马子想着,“锻炼身体”是托词,躲开我,表示对我那次的失言的不满才是真的吧?这个芥蒂是存下了,恐怕再也无法解开。

马子自怨自艾着,这样的不快结果,都是自己口无遮拦造成的,每个人是有尊严的,我的失口,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他要挽回自己的尊严是可以理解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这个结,马子觉得还是应该自己主动些。

马子还想作出和解的努力。

马子提前了三分钟,到王承仁的办公室,接他一道下班。马子想把自己的言行显得自然一点,就装作刚好路过,顺便进去看看老朋友。他走进王的办公室,见他正在整理桌面,是准备下班的动作,就笑呵呵地说,“王总工,忙完了吧,我们走,吃饭去。”

王承仁见是马子,忙满脸堆起笑来,说:“嚯,是马主任啊,稀客,你是很少到我办公室来的,”他拉过一张凳子,“来,坐一会儿?”“不了,下班了,吃饭去吧,你也不忙完了,我们一起走。”“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谢谢你,谢谢你。”

马子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他办公室的,觉得自己的好意不但不被接受,还被客客气气地了逐出来。马子越想越不是滋味,我这是怎么了,真的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开了这么句玩笑话么,三年来,不是他,就是董能,花自己的汽油钱,花自己的力气,天天为他们做驾驶员,从没有一天空缺过,我这样的付出,就顶不起这么一句玩笑,还得受无尽的气么?

马子心中涌上了一股气,坐在自己的车上,还生气不已,他王承仁不是自己的老子,不是自己的什么恩人,没帮过我什么大忙,我没有欠他什么,他用得上这样摆架子给我看?我用得上这样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他?。马子发誓,从今往后,各管各的,各走各的路,我还落得清静呢。

马子虽发了誓,但心中的懊恼,仍没有完全排泄出去。这些天,董能到东北出差去了,本来可以向他说说心中的郁闷,有董能在,或许可以减少那些尴尬的场景。现在,马子王承仁两人似乎都在刻意错开就餐时间,但一日三餐,在同一个食堂,防不胜防,一不小心,两人就碰面了,尽管两人都笑眯眯地打招呼,但谁都觉出里面的尴尬和做作。

过了两天,董能回来了,当天早餐,马子与董能自然就碰在一起了。平时,每天董能来食堂最早,接着到来的是马子或王承仁,他们两人互有迟早,没有规律的。食堂施行的是自助餐模式,有些稀少的菜肴果品,因就餐的人多,迟到的人,往往吃不到。董能每每来得最早,总预先给马子和王承仁也拿一份。这天,马子到的时候,餐盘上已放了三只桃子,一见马子走近来,就笑着说:“你看,我服务态度不错吧,我已为你们拿好了桃子。”

马子说:“真要谢谢你了,不过,老王的这份,你是白拿了,不到我们吃好走了人,他是不会过来的。”

“不会吧?”

“真的,最近几天,天天这样,可能在躲避我。”

“怎回事,老王为何要躲你?”

“说起来有点难为情,狗屁大点事。”马子说,“你刚出差去那天,我开了句玩笑,哪料伤了他老王的心,现在,我们两人间有些不尴不尬呢。”接下来,马子粗粗将如何说那句玩笑,又想如何认错补救,王承仁又如何婉言拒绝他的好意的经过,向董能说了一遍。

董能笑了起来,说:“这老王肚量也太小了吧,这么点小事,用得上赌气么?”

马子忙说,“这事却要怪我,是我说话不检点,人么,在维护自己自尊心上,每人都会耍小心眼的。”

董能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老马,你说起‘躲避’,我倒以为,他不是在躲避你,而是在躲避我。”

“你这话怎讲?”

董能说:“你一句玩笑话,他也这么在意,那我对他说了比你说的,不止重多少的话,就更有理由躲避我了。就在我出差的前一天,——你是知道的,也能天天看到吧,近一二个月来,老王,男不男,女不女地每天背着一只小包,你道他的小包干什么用的?原来专用来装食物的。每天早餐,他自己吃完了不算,还不断地往小包里装各种食品,有几次,小包里放进三四个鸡蛋呢,他这付行相,实在不雅观。就那天,他来得比你早。他拿完了坐下,我问他:你拿那么多鸡蛋,能吃得下?哪个时候吃它们啊。他说,半晌午工作累了当点心。正说着,你进来了,就转移了话题。”

马子说:“你这问话,确也太刺激人了吧,哪能当面这么说人的么,不要说他,我旁听者,也有点忍受不了,土话说,当面糟蹋,不若一棒挆杀,你这真有点当面糟蹋人的意味呀。”

“他老王这人,有点上海人脾气,爱沾点小便宜,他偶尔拿几次,拿再多,我也不会说的,可他一二个月都这样不间断地拿,我就看不入眼了,忍不住就这样说。”

对王承仁早餐上的行为,马子当然也看在眼里,但决不由此附和董能的话,觉得不应该,就说:“老董,这次,我有点不大同意你的看法,他无非是身体好,食量大,多吃多拿点,就说他是贪小便宜,这是不是有底冤枉了?另外,很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在里面,他过去并没有这种情况。”

董能说:“老马,你有所不知,其实,他拿这么多食品,并不是自己吃的,他是给他身边的小丫头吃的。”

马子说:“这也没什么吧,那更不是说明,他不是为自己,说不上占小便宜了。现在的小家伙们常常不吃早餐,老王怕他们饿坏了身体,从公司食堂里给他们带点早餐,也是常理,老王向来很关心他的手下,与自己部门的人处得很好,这正是老王你我所不具备的长处,”

董能连连摇头,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王的心思我知道,他是拿公家的食品去换取自己的好处,你不知道吧,他的小家伙们,常常给他买东西,凭什么呀?这样联系起来,他就是在交易,不是以公肥私,贪小便宜是什么?”

马子还是不同意董能的说法,“你这样的联系,有些牵强,有点望文生义。人与人的信任关系,是相互的,平时老王爱护关心他的下属,下属也尊敬关爱领导,这不是靠几个鸡蛋、一点食品能形成这样和谐的局面的。”

说到这,马子想起不久前的事,王承仁重感冒发烧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马子吃完中饭,正要上楼进到自己宿舍里去,见胡胎棚走廊里,站满了黑压压的年轻人,焦急地东张西望,见马子过来,赶紧围拢来,问王总工住址。原来,他们都是老王部门的人,听说他病了,不约而同地来看他,却不知道王总工住在哪个房间,由此围在一起着急。马子很是感动,一个部门上下关系如此热络,老王有这个人缘,实在难得。

这时,马子正剥开一个鸡蛋来吃,自言自语地说:“仅凭鸡蛋的外壳,是很难判断他是圈养的还是土鸡蛋;一个人的品行,也不能凭一件小事就能下判断。我们这样在背地里议论老王的人品,不妥当吧?这个话头是我生出来的,我觉得真不应该,我们就此打住吧。”

“你这样说,有点想过头了。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看老王,别人也都看在眼里。前些日子,外单位驻我公司的监理对我说,你公司的老王饭量真不小啊,吃完了,还拿,这么多,怎么让他都吃下去的呀。应该听得出他们这话的意思。”

“老董,有些议论,只是表象,并不是事实本身。你我,都吃过被人议论的苦头,我们还是从好处想老王。”

马子说的“被议论”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公司的广告业务,都是他负责谈妥的。当时谈价签订合同时,对方的意思,广告牌的租赁价抬高一点,他们可以将一部分钱,给马子作回扣。马子不从,态度坚定。对方很不解,直截地对他说,你还是收了吧,现在,市场上都是这样操作的,你拿了是拿,不拿也是拿,在你老板心里,绝对不会认为,因你清廉干净而说你没拿钱。马子不听对方的“劝告”,仍以市场最低价签订了合同。

然而,果然如广告公司人员所说的,人们对马子广告业务“吃回扣”的议论很盛,也传到老板的耳朵里。董能对马子说,他也听到过外面这样的议论。某天,董能给马子捎信,说老板有事找他。马子也正准备要向老板汇报工作。不料。在老板与马子谈工作之余,老板或明或暗地向马子提及,有人议论他“吃回扣”之事,并且隐隐地觉得,董能也想老板汇报过此事,好像董能也有他“拿了”的想法。最后,老板还说了这样的话:“面对金钱,要耐得住诱惑,不要伸手。”马子非常恼火,马上写了辞职报告,既然老板不信任,却相信他“吃回扣”的存在,他实在无法忍受,宁愿闲置在家,也不在公司受这样的冤枉气。

马子辞职后,在家待了一个多月,老板温婉地向他道歉,亲自来请他回公司,才重履旧职。

这样的“被议论”,董能也经历过。他的“辞职”事件,在马子辞职之后,影响也要大得多。当时,董能是负责公司基建的,挂着副总的头衔,在公司里确是很有实权。

有一天,王承仁非常神秘地告诉马子,说昨天,董能辞职了,今天一早就离开了公司。这消息确实够震惊的,马子听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说,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我们这样的老友也不告知一声?王承仁说,昨晚,他闭门不出,今天早晨,天不亮就走了,谁也没告知,我也是听管门的保安说的。

后来,王承仁向马子说起有关董能事件的“传来言语”。事情的原委,可能与我们现在住着的“公司家园”有关。王承仁提起,不久前,“公司家园”的承建商,大吵老板办公室的事,马子也还记得,这件事,动静太大,全公司都震动了。当时,包工头带了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闯进老板办公室,将老板团团包围了。公司也立即调动了十数个保安,保护老板的安全。两方矛盾的焦点是房屋的建筑质量和付款问题。但争论的具体细节,马子他们并不清楚,王承仁说,他得到的消息,也全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能像公安机关那般调查得“证据确凿”。

王承仁说,那些讨要工钱的人,个个粗暴凶悍,勒手捋脚的,很有要动粗的迹象,亏得保安人众,才不敢贸然行动。但他们声言,不拿到工程款,决不罢休。老板不给钱,也理由充分,他们建的是豆腐渣工程,刚粉饰好的墙壁,大面积地脱落,还没使用的卫生间,上吐下泻,淋淋漓漓,漏洞百出,在“地上”如厕,要时时刻刻防止“天上”下雨。——怎么使用?只要质量检验通过了,会半分不少,立即付钱!

据说,承包方最后放出了狠话:本来,你们把承包费压得最低,你们的管理者,又贪得无厌,再三向我们伸手,这样的情况下,要建造高质量的房屋,神仙也不能够!

他们的话,很将了老板一军,老板非常生气,也非常无语,在这场闹剧上,使老板占不了上风。

当时,董能是“公司家园”工程,我方的负责人,老板当然找他说事。据传言,老板一见董能就一阵台风暴雨,给了他一个狗血淋头的奖赏。董能赤紫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第二天就辞了职。董能是很要面子的人,怎能承受里里外外这样排山倒海般的唾沫泼浇,辞职是唯一的路。王承仁说。

董能辞职,离开了公司整整一年多,老板才重新叫他回公司,毕竟他是公司真正的元老,而且是航空母舰级的。老板深知董能能言善辩,是调解事件的高手,公司需要像他这样的人。“二进宫”之后,他成了法务部的负责人,在公司年年月月数以百计的工程安全案例、质量纠纷中,为公司书写了一曲曲无可匹敌、势如破竹、迎刃而解的正气歌。事后,董能也向马子谈起当时那“被冤屈”之事,仍感叹不已,但他说,这无损于他敢说敢做敢于抒发正义的人格之气。

现在,这样的“被议论”,轮到王承仁了。虽然,口头上,马子还在维护王承仁的行为,但内心中,也赞同董能的说法,对王承仁吃了又拿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心里也生出许多讽刺挖苦的话,只是没有尽情的说出来,何况,王承仁也是很喜欢给人造舆论的,现在给人议论一下,也不怎么冤枉。马子以为,比起自己、或者还有董能,被无风起浪,无端议论,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王承仁这样被议论一下,只是沾染着一点毛毛细雨,最多不过湿了外套,伤不了什么脾胃的吧,毕竟,他王承仁确实背着那只小包,天天往里装鸡蛋什么的。

董能说起王承仁,总是耿耿于怀,觉得王承仁的人格越来越不入他的法眼,从这些小事上,足可看出他的品行。他为什么要躲避我们?他是心怀鬼胎,见不了人。董能说。

天天为他们服务的小颜,马子他们与她已经很熟了。她走过来,跟马子他俩打了个招呼,说:“今天,怎不见王总工与你们一块吃啊?”她知道,他们三人是形影不离,常常在一起吃饭的。

董能招呼住小颜,说:“小颜,我正有个事要问问你。”

“啥事啊,你说。”

“王总工天天往包里装东西,你看到没有?”

“看到的呀。”

“看到?你怎不吭一声?一二个月了呢。”

“我们主管来说过,说王总工是预先付过餐费的。”

“一二个月都付了?”

“那我不清楚。听说王总工下面有个职工,不小心跌断了腿,租房住在公司旁边,王总工天天给他送早餐。”

马子的脸忽然热起来,“是这样啊?”

董能咯噔了一下,说:“有这样的事?我怎不知道?”

接下来,两人就专注地吃早饭。两人对坐着,筷子动着,嘴巴动着,却没有声音,嚼着嚼着,嘴巴里觉不出美食的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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