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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常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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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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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情结

我喜欢鸡蛋,不是因为它的外形可爱,也不是因为它的营养价值高,而是因为它伴随着我走过整个童年,经历了艰难困苦,尝尽了酸甜苦辣。 

                                                       吃鸡蛋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们家生活的非常拮据,一家七口人,聚居在一间小偏房内。大哥已到成家的年龄了,房间实在不够住。左邻右舍见我们家确实盖不起房子,就自发的要帮我们,只用管顿饭,不需要付工钱。就算这样,盖房的用料也是东家借,西家凑。

盖房的日子到了,母亲为此日夜操劳。刚过二岁的我,断奶不久,与母亲形影不离。母亲做饭,我就坐在一边。炒出一盘鸡蛋,黄澄澄的,香喷喷的,把我馋得眼睛一眨不眨,目送着母亲把鸡蛋放到大缸上面的盖顶上。母亲去炒另一种菜,我急忙跑过去,围着大缸转来转去,我这么想吃,怎么不给我吃呢?伸手去抓,够不着,挑起脚尖,还是够不着。我四处张望,发现一个小板凳,就抱过来,扶着缸,慢慢地踩上去。伸手一摸,“够着了!够着了!妈妈,我够着了!”我兴奋地不得了。母亲看见了,急忙过来阻拦,“放下,放下,快放下!鸡蛋是留给盖房子的叔叔们吃的!”我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为什么只有叔叔可以吃,我不可以呢?那时的我肯定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件事情当时年纪小,一点也不记得的,只是母亲时常提起。我不知她是在夸我聪明,还是对那时的贫穷难以忘怀。

到了七十年代,我们家的生活有所好转,两个哥哥,加上父亲,三个劳动力,在队里挣到的工分数已是上游。清明节我们全家每人可以吃一个鸡蛋。有时生病了,母亲也会让我自己拿一个鸡蛋用铁勺炒了吃。那时我们村里流行着一句话,“麦子煎饼卷鸡蛋,小娃娃馋的啃锅沿。”

七十年代末,我家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吃鸡蛋,不再是奢望。如果最近几天家人比较劳累,母亲就会做个蛋汤让我们补一补。

                                                      坐鸡蛋

那是七十年代初,春天的一个上午。叔叔家的姐姐小云来我家玩,我和她玩起了捉迷藏。剪子包袱锤,定出我藏,她捉。她把眼睛蒙上,我则满院子找藏身的地方。最后选中了院子中间的大柴草垛,柴垛的一边有一个小洞,我悄悄地爬了进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屏住呼吸。只听那边传来小云的喊叫,“找着了,找着了,我看见你了!快出来吧!”这是我们找人的一贯伎俩,连哄带吓唬。小云满院子跑来跑去,我听到她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吓得往后一仰,一屁股坐了下去。响声惊动了小云,她伸手一把抓住了我。“逮着了!逮着了!”我们嘻嘻哈哈,跑了出来。只听小云大喊:“不好了,你屁股上沾了什么?”我回过头去,用手拽着裤子,一看,黄黄的,粘糊糊的,上面沾上了许多草。坏了,肯定是鸡蛋,这可怎么办?没等我想出办法,母亲就从厨房里冲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我刚一转身,母亲十分惊讶地说:“哎呀!你这小东西,怎么把鸡蛋给坐了!”接着就气呼呼的训斥我:“有只大母鸡要抱窝(孵小鸡),最近老从鸡窝里跑出来下蛋,你没看见嘛!”我们在院子里跑,大母鸡一定是被吓跑了,我没看见草垛洞里有鸡啊!我知道这下闯祸了,不管母亲怎样说,我一点也不敢吱声,心里想的就是瞅准机会伺机逃跑。母亲越说越生气,举起巴掌朝我打来,“我让你们闲着没事,到处胡窜!”吓得我飞一样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回头看看,母亲没有追出来,我就放心的在家附近徘徊。小云看我闯了祸,也没有心情玩耍了,悻悻地回了家。

午饭时,我也没敢回去。直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有些害怕,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实在撑不下去了,悄悄地溜回家。我耷拉着脑袋,慢慢地试探性的一步一步向饭桌靠近,心里忐忑不安。警觉地留意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不知母亲是因为我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因为我连午饭都没吃,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我坐下吃饭。

母亲一定心疼那个鸡蛋,就连只有六、七岁的我,也知道一个鸡蛋能换一包盐,或半瓶酱油,更何况母亲呢!

拾鸡蛋

咯咯哒!咯咯哒……“妈妈,鸡下蛋了!鸡下蛋了!”我高兴地不得了,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母亲,好像妈妈听不到鸡叫似的。接着就开始摩拳擦掌,“我去拾啦!”妈妈不管当时正在干什么,总是一句提醒的话,“小心点,要拿住啦!”不等妈妈把话说完,我就一个箭步冲向鸡窝。

站在老母鸡跟前,我和鸡的小圆眼睛对视一会儿,内心一阵胆怯,老母鸡的镇静,把五、六岁的我吓得够戗,小手伸出来,又缩回去,反复几次。等母鸡稍不留神,我迅速抓住鸡蛋,飞快地跑出鸡窝。

开始的几年,见了鸡总是有些害怕的,手又小,偶尔也会在逃跑的时候,失手掉了鸡蛋,总免不了被妈妈数落一顿。后来年龄大了,也熟练了,进鸡窝就会先把鸡赶一边,再拾鸡蛋。这样做有时觉着鸡也怪可怜的,眼看着自己的宝贝让别人拿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免产生了恻隐之心,有时也会捧着鸡蛋稍微站一会儿,算是给鸡的一点安慰吧。

走出鸡窝,这果实就暂时属于我了,捧着还有余温的鸡蛋,左看看,右瞧瞧,喜欢的不得了。“妈妈,这个鸡蛋是白皮的,个大,是‘大黄’下的,它连着下了两个了。小黑下的是红皮的,个小,今天不知还下吧!”一边说一边把鸡蛋轻轻地放到水瓢里,再用小手摆弄着仔细地数一遍鸡蛋。“妈妈,再下两个就够十个了!”我看着鸡蛋,久久不愿离去,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卖鸡蛋

母鸡可是我们家的摇钱树,鸡蛋就等于钱,我们家的日用开销就靠它了。五天下来,鸡蛋攒的差不多,就准备卖钱了……

我们村逢集的这天。清晨,我找来小篮子,小心翼翼的把瓢里的鸡蛋拾进篮子里,细心地点数几遍。“今天这鸡蛋卖多少钱一个?”我问,母亲说:“上集是十个六毛三,今天也卖这个价吧!你先要六毛五,要还价就六毛三,实在不行六毛也卖。”

为了能在上学前完成任务,我马上跨上小篮子,急急忙忙奔向集市。

集市在我们村的河边,两岸不规则的分布着一些树木,高矮不一,错落有致,朝阳透过枝桠照在熙熙攘攘的人们身上。我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托着蓝底,迅速来到集市。蹲在一棵大树下,把鸡蛋摆放整齐,四处张望着来来回回的人们,不时的看看自己的鸡蛋。有时也来回走动一下,询问那些卖鸡蛋的大爷大妈他们卖的价格。

“小丫头,你的鸡蛋多少钱一个?”买鸡蛋的人通常都笑眯眯的,样子十分亲切。我见有买主,既高兴又紧张,一本正经的说:“六毛五,十个。一个六分五,要买就一起买,就这么几个不单卖。”买鸡蛋的人听了我的回话,似乎更感兴趣了,接着说:“太贵了,便宜些吧!”我见来人有意向,就赶紧说:“不贵啊,这鸡蛋都是前两天刚下的,你看,多么新鲜啊!”有的人不再讲价了,也就成交了。要是遇到还嫌贵的,我就会说:“我急着去上学,那就便宜些吧!六毛三吧!”一般也会成交。

卖完鸡蛋,手里攥着钱,飞快地跑回家。把钱交给母亲,简单的汇报一下,就提着书包跑向学校。

母亲让孩子做事情也有她的算计,开始卖鸡蛋,怕不会算账,母亲都是让我带十个去,一次卖掉。有时也会拿一个鸡蛋,直接去供销社门市部换盐或酱油什么的。

这样的兼职工作从六、七岁一直做到改革开放,家庭富裕了,卖鸡蛋的生活就成记忆了。

历尽沧桑。已近天命之年的我,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唯独鸡蛋,它已经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今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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