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的人

你至亲的人，都健在吗？何为至亲？至者，极也；亲者，近也。一是指血统关系最亲近的戚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兄弟姐妹；二是指其他关系很亲密的人，夫妻之情，兄弟之谊，亲密战友，笃好朋友。

在我三岁多的时候，爷爷就走了，记忆中实在没有太多映像。依稀记得每天早上，我在坝子玩泥巴，爷爷割牛草回来，站在坝子坎上，用掉光了牙的口腔艰难的咀嚼着洋芋。他清瘦的脸庞，双颊内陷，咀嚼的时候如两个滚动的漩涡，像是在故意逗我玩。爷爷手里剥着毛洋芋的皮，然后掰下一小半朝我挥挥手，我会意的走过坎下去，他就蹲下身来把那一小半洋芋喂进我的小嘴里。

婆婆走的时候，我刚参加工作。婆婆先是跟三伯三伯妈住在一起，后来大伯家伯妈去世了，她就去了大伯家。再后来，大伯去供销社，婆婆就跟着到了乡上。我考上大学那年，去乡上信用社贷款，就去供销社看她，顺便把喜讯告诉她。我们在狭小的厨房里围着小桌子一起吃午饭，突然有人来买东西，大伯转身去货架上取东西，这时婆婆飞快的夹了几片烧白放到我饭碗里，低声说，多吃点嘎嘎嘛。

小时候经常去外公外婆家玩。最害怕的事就是每天早晚外公给我洗脸。他粗壮的手臂攒劲得很，一手摁着我的后脑勺，一手用粗糙的洗脸帕抹着我的小脸蛋。呵呵，这哪里是在洗脸，这分明是外婆给了他气受，在拿我泄气呢；又或是在田土间被哪个争地头惹恼了，非要从我这小脸上把失去的地界抹回来。而幸福时光莫过于每天早上吃外婆煮的开水蛋，会放很多白糖，很甜。外婆说，你快点吃了，不然他们（她的孙子们）见了又要嘴馋。他们经常吃，你吃的少，你妈妈喂那些牲口（鸡）不爱生蛋。

上大学前，三亲六戚、邻里乡亲都来贺喜，外公也来了，杵着拐杖，从悬崖峭壁上的沟渠走过，再爬几公里山路。离开时，他把拐杖夹在腋下，双手拉着我的手，用他们那个年代的语言祝福我，“我今天专门来朝贺你，你以后啥子都有，金玉满堂……”他的脊背有点驼了，步履蹒跚了，双手还是那么有力，像以前给我洗脸一样。后来，我结婚了，外婆把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装了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我知道并不多，但这是我婚礼上最贵重的礼物。心里就像小时候吃外婆煮的开水蛋一样甜。再后来，外婆外公都离开了，那些陈年的龙门阵再也听不到了，那种隔代亲的幸福感再也没有了。

珍惜身边人吧！不要等到“举目是陈事，满城无至亲。”了，才想起你的至亲至爱。

段炼

2023.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