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明
网站用户
作者：马桂明
一滴泪挂着颤抖的眼睫毛，仰首眨眨着眼睛，泪滴冲破眼眶的束缚……，深吸气稳住心神，快速拨打微信视频……
“别哭。”淡青色的脸皮皮上水泡点点的洪艳吸合着氧气管儿，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泪水顺着眼角静静地淌。
凌伟雄用衣袖胡乱擦拭眼睛。
“别。小心感染……”洪艳挣动身子蜷缩着腿咳咳喘喘……
视频里的凌伟雄愣怔、定住动作。
“……你出警了？”洪燕黑漆的眼眸惊疑地问。
“没有。在集训呢。”凌伟雄转着镜头说：“你看。消防车、帐篷都在。出警哪有这么清闲？”
‘嘟嘟、嘟～’的警报声震动耳膜。
镜头一晃，湮没无声。
“傻家伙。出警就是出警。警报声一来，还会管我吗？”洪燕放开手机，看了看氧气包，青色的脸颊褶出一点纹路，闭着眼睛问自己，‘他怎么知道的呢？是妈妈还是爸爸说的？应该是妈妈告诉他的……’
消防车呜嗯呜汪鸣叫。
“汇合情况。”队长对着报话机说。
“麟北路店铺起火，四层结构的老旧房屋，城北小队呼叫支援。液化石油气引爆……楼上还有人呼救。”
“一班，佩戴自呼器搜救。二班外围泡沫压制。三班换装支援……”队长命令道：“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是。”整齐一声，人影晃动。
消防车吱嘎停，橘红色的人影分开。
灰尘烟雾、朦朦，火燎墙壁烘烘。
“跟着我。”凌伟雄打着手势又一拍旁边的人，踩着火焰往里闯，一楼、没有人，二楼、没有人，三楼没有人，四楼……
“哭声。”凌伟雄后背着的手拦住身后的人，侧着耳朵听，又一抓、身后的人跟着跌跌撞撞地走。“在这里。”凌伟雄扒拉开外倒的门板，头侧灯昏昏光亮里拽出一人，不，还有一人在身下，俯身抱起，回身递过去，那人喊叫着微弱的声音：“妈妈，还有妈妈～，咳咳……”凌伟雄一拍战友的胳膊示意他们先走，转身搜救，脚下晃了晃、一声闷响，墙壁扑落灰蒙蒙的砖石，顿身蹲身直身摸索着找，柔软的人？扒开杂物，抱在怀里，用脚、用胳膊、用肩背的直觉触觉、走，又一阵晃动，噗嗦的砖石砸中头盔，灯灭了。
两道战斗服的身影，冒着腾腾的烟火气跑出楼道口，巨响轰隆、楼体晃了晃，轰隆坍塌……
生命仪忽闪蜂鸣，戛然无声……
“救人，救人……”一道道战斗服冲过去，一双双手拼命搬开楼板砖石碎硝……
洪燕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噗噗冒着汗，灯、很亮。摸着手机看时间，夜里22点整。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洪燕忽然停止动作，灯光下、胳膊上隐隐泛着白色。“挺过来了。该死的病毒，我不怕你。”自言自语着撩顺耳旁的发丝，“傻家伙。我好了。你在干什么呢？”
消防车的警报呜呜鸣叫，车大灯晃着刺眼的光亮。
队长拿着破裂的头盔轻轻地摆放在凌伟雄的身旁，脱下头盔、敬礼。
灯火闪烁的夜，很冷。
2020年4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