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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海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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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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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流水四十年

婚姻流水四十年

也许婚姻的概念太厚重,太需要时间的打磨了,更需要时间的沉淀,过滤,而后熬到真正的去伪存真。遇了,执子之手,牵手一起走,不说千万年中千万人中的早一步或晚一步,守着平常的平常,弃了怨,弃了欲,剩下的终成感恩,直到婚姻四十年,才知道婚姻是什么。——题记

今天农历腊月二十六,在改革开放四十年的中国,无论城市乡村,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到处都洋溢着不同寻常的春节气氛了,而且,这年过得一年比一年红火。阳光温热,外面的草坪颜面未改,春未来却已绿满窗了。四十年前的今天,我和王芳结婚,记得,那天的天气就是今天这样,一样的阳光,一样的暖,无形中提升着温度感,是自作多情还是记忆有意为我复制呢?似有一股暖流潜入心扉,将隆冬的冰雪感顿时消融,没有像样的纪念方式,只能说几句了,哪怕是我们自己的对话。

1978年冬天,一场大雪后,阳光显得格外温暖,大地上的冰雪开始融化,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祖国的大江南北,社会主义的灿烂阳光温暖了亿万中华儿女的心。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喜讯通过电波传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那时我“流窜”外地打零工,在政策解冻后的第一个年头里,如同枯木逢春,才敢名正言顺的回到家里,迎接我生命中的第一件大事:结婚。

1978年农历腊月二十六,是我跟王芳结婚的日子,至今已经四十年过去,四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啊!那年的腊月二十四,年届五十的父亲第一次坐了火车,亲自跑到我打工的城市“叫我”,即催促我回家。庄稼人不写信,没有电话,也不会翻电报,无奈只好亲自跑一趟了。

婚期仓促,双方家庭决定后,王芳是给我写了信的,但是我没有收到,那时常常遇到通讯中的麻烦事。因此,当父亲来“叫我”时,我才无奈的知道,婚期只有两天了!我所有的思想的行动的准备就在这四十多个钟头里将被最后通牒!直到今天,我都笃信,在所有人的婚期预期值中,我大概是以最短时间最仓促方式最超乎寻常的举动,破天荒的迎接婚期的到来了。

父亲性子急,说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说明情况后,喘息未定当天就赶车返回了。我因为请假协调工作,不得已只能等到第二天走,到家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五的下午了,距婚期只有十几个钟头。

结婚时王芳家提出婚礼钱300元,我们家感到很为难,后来王芳出面协调,最终以200元谈妥。结婚那天,王芳是步行来的,我们两家相距十多里路,乡村的土路都是被铁轮车碾过的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幸好那时没有高跟鞋,别说董卿朱迅穿的那些牌号,就女士们随便一高跟,走一步也绝对要付出九牛二虎之力的。到我们家时已经十一点多,安顿好客人,王芳就和我一起担当主角了。

那时流行“三转一响”,但不是人人都能实现,我仅仅给王芳买了一块“延安”牌的大盘手表,还有一辆“红旗”自行车,还差一转一响,即缝纫机收录机。因此婚礼少了音响,鞭炮响过,一群半大驴一样的晚辈,像文革中斗地主一样把我们俩推搡到结婚席——一张旧三斗桌,上面铺一块红布,前些年还时兴放上“红宝书”(毛主席的书),到我们那时已经随意了。

一位表哥用歪斜的字迹写了几句,大约是祝贺词或者证婚词,未等宣读完,那些急着闹喜的半大驴们已经等不及了,他们立刻向我们发动攻势。他们没有方案,随心所欲的把我们俩整到一起,整的越近他们越高兴,然后控制着不让我们分开,惹得小院里的男男女女都爆发出一阵阵开心的笑声。这些已经长出气力的十七大八的小子们,闹喜的力度不断扩张,虽然把我俩整的哭笑不是,却又不得不感恩于这种企图把祥瑞喜气推向高潮的那种善意。

闹腾得足够了,他们就放我们入洞房,但类同“押送”,生怕我们分开半步。洞房四壁的土墙糊了报纸,报纸上关于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文章赫然醒目。床上挂了蚊帐,床是四条腿儿带橙子的老式木床,家具就几样木式板箱柜子。被子里儿是传统家织棉布,被染成黑篮色——这些被子一直使用到今天,被铺在所谓现代床的最底层,当年缝被子的红线在黑蓝被里儿上依然醒目。

十冬腊月天,我们竟然被闹腾得出了一身大汗,撑不住时,王芳就给他们扔喜钱,二分五分的硬币,半大驴们就去疯抢,抢到了眼睛就眯成一条线。因为那时的电影,戏曲,包括所有文艺作品里似乎都找不到男女亲近的内容,现在他们把我俩推向近距离,在第六感上似乎获得了某种足够的刺激,那种久违的或者被压抑的窃喜也尽在不言中了。

好多年遇到一大喜事,不能不铺张一次,那天我家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村上家家户户都来了。村里每人收二元礼钱,亲戚五块,喝的是散装酒,吸的是软包烟,单价都是一角多钱。尽管喜宴如此简陋,人们也还是吃得津津有味,都是乡里乡亲的,人们淳朴厚道,仁义善良,没有任何图谋,不搀情感杂质,一切都显得干干净净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还遵循着以“革命”冠以开头的诸多习惯,如革命化的春节,革命化的婚礼,革命化的伴侣等等,目的是提倡节俭。由于物质生活严重匮乏,1978年的那个年代,像我们这样的乡村,结一场婚一般也就是几百块钱,单从这一点与今天比较,时代的变迁及巨大的物质生活差异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惜,没有结婚照,那时照相要步行去60多里的城里,照了像还得一个星期才能洗出照片。我从外地到家的时间已经根本无法考虑照相,因此,这个遗憾是终生的!时隔几十年后,一位学生开照相馆,她通过现代摄影技术,选了我们年轻时的照片,以假乱真组合出一张“结婚照”,照片上还融入了一些现代元素,烛光,梅影,红霞,让两个青春的倩影终于在一片玫瑰色的梦幻中,遥寄着共剪西窗烛的无限遐思了……

时光匆匆,一晃几十年过去,青山在,旧屋在,当年四壁土墙的洞房依旧,只是尘满屋,朱颜改。离开已久,尘封的记忆里,岁月的风筝已经失落,青春的大幕早已落下,但是,四十年的守候,牵手一起走过,请不要忧虑,让我们把昨天那灿烂的一幕留给记忆。你我深信,不是一切都已过去,不是一切都已无法追回,四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一起撑过。即使激流险滩,也定然是小舟撑出柳荫来,即使冰雪曾经封住了所有的路口,我们也一样牵手走向远方……

四十年的一万多个日月里,假如每年牵着你的手走一万公里路,那么,婚姻之路也早已走到月宫了。可是天上人间广寒而遥远,最现实的守望,最近的距离只有你我,孩子们虽知孝道,但因工作事业而不得不天各一方,只有你我,守候,从每一个黎明到每一个黄昏!王芳,每一个黎明都是你的,而我的每一天都是从你无数次奉出家中最为精华版的“补品”开始的,你把一生的美丽和芳华都耗在了一个丝毫不能给你幸福的人身上!因为,曾经,那年代你向往甚至迷信所谓的“工人”,当年我“流窜”城市,你不识庐山真面目,后来你说终于明白:误上了我的贼船……

今生已定,迟暮时节,我虽不能出息了,但心存感激,期望滴水涌泉报与你。年轻时我们高唱革命歌,处处以“革命”自律自励,现在我争取继续“革命”,革自己的命,在有限的年光里,把你耗给我的争取再返还你一部分。但是欠你太多,积重难返,今生还不完了,人如果真能转世,那么我愿意来生继续与你做夫妻,希望那时我是妻子,你是丈夫,以期将今生欠你的悉数还上!

四十年了,西方人把它叫做“银婚”,可是,我没有银子,也没有银饰品送你,有的只是一生的守候,有的只是月上柳梢头的牵手散步。日子尽管艰难,但是两心执着,永葆初心,颜面未改,本质无变,不必去问及什么秋风画扇之类。贫寒夫妻日子平淡如水,也不必去纠结纳兰的人生初见,四十年来,竟记不起何时与你认真的计较过什么。

结婚二十年时,你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棉花,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你才肯去买了一枚戒指,还无数次的数落我,说把一年的棉花钱搭进去了。时光又过去了二十年,你那枚戒指,那个新啊还像刚买回的,因为,从买回戒指,你根本就没舍得戴过多少次!可是今天,你却向人炫耀,说是结婚四十年的纪念品。无言,无言,我无言……

守候,四十年,四十年春花秋月,日出日落,晨昏交替,共侍桑麻,南山东篱日不错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又腊月二十六,又到那个曾经怦然心动的日子,我端的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外面阳光温热,天知人意,走吧,去外面找个地儿,约几个好友,喝几杯小酒,朦朦胧胧的时候看能不能遇见昨天。天还是昨天的天,阳光还是昨天的阳光,人也还是昨天的人,可为什么你我已经青春不复,更不能重回昨天,岁月被谁偷去了吗?

写到这里,感觉有点不够意思了,王芳不是你的真名,只是有一个字跟你重复。曾有一个电影《英雄儿女》,女主角叫王芳,从长相看似乎跟你是姐妹?你说,上高中那年同学们给了你这个名号,也就幸福的接受了,直到今天每每还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不写真名,说是不好意思,其实,总免不了是想借王芳的那些美丽光环而窃喜吧?

想起了张爱玲,这个将爱情写到疯狂也爱到疯狂的女人,不经意间就被她唆使了,并且一次次的去重温爱的旧梦——于千万年的千万人之中遇着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赶上,于是成就了一生的守候。阳光暖着生命的窗,牵了你的手,从黎明到黄昏,深信一生再无冰雪!守着岁月,守着你,牵手在洒满阳光的生命沙滩里漫步,直到夕阳折射出长长的背影,因着守候,一生的守候,我们会走得更深,更远……

                201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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