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恋歌

马汉闻

如果可能，我愿为过去的恋情唱一首赞歌，寄托回味与幽思；如果不可能，我愿为过去的恋情写下诗篇，坚定人生的方向和情感的脚步。细数记忆的天空，关于爱情的经历，永远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那时的我，是踟蹰而忧虑的男子；那时的你，是怀春而乐观的女子。你芳名萝荇，名如其人，你姣好的面容让我自然联想到你的名字。我喜欢你的名字，并为之倾倒：萝者，丝萝也；荇者，水草也。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既像迎着阳光、沾着雨露生长的美丽藤萝，又像八月池塘边上沐浴微风、散发绿意的青青水草？是的，没错，在我眼中，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和你关联，你就是那样柔情似水的姑娘。我，来自湘中，承你的青睐和谬赞，说我像《猎人笔记》的作者屠格涅夫，热爱大自然的花花草草，却把梦想建立于沙堆之上，勇敢而又忧虑，莽撞但又理智；你又说我诚挚、直爽，颇堪信赖，可以托付终身。命运之神有灵，让你我在南国羊城邂逅：我们相识于爱慕之间，情定于牵手之后。祈盼喜结丝萝，怎知佳期如梦？

你是堪爱堪怜的广西女子，来自美丽的天等。你身上裹挟着南国香风，像一阵云，来到我身边。你身着浅色花格裙子，梨涡含笑，媚眼如丝，秀发如云。你走路袅娜多姿，那样轻，那样柔，那样充满活力，回眸一笑就像鲜花绽放在春风里。你附身和我耳语，绵绵情话，吹气如兰。你用22岁的青春的气息，激发我对爱情的畅想，并织就一张让我无可躲藏、且心甘情愿深陷其中的蜜意情网。喜欢你，不止于你的美貌，也不止于你的朝气，也不止于你的柔情，我最欣赏的，是你近乎纯粹的善良和真诚。

白云山下，你轻颦浅笑，挽紧我的手，一同漫步于摩星岭上，山间的绿海红棉，和那翠羽丹霞，以及饱含负氧离子的清新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那如细如轻纱的薄雾，隐隐升腾在前方山腰；那一对一对的年轻眷侣，携手并肩徜徉在云海间。我们互诉衷情，相视而笑。你轻摇素手，笑靥如花，问我天上的牛郎织女为何周年才能得会？你眼含珠泪，请我许下百年盟约，不负美好韶光。前景是无限光明的，爱情的路途看来十分美好。我郑重地承诺，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相处的时间并不很长，是那样甜蜜，也是那样温馨。如果说，这时间有一种蜜糖，是令人甜到忧伤的，那么我觉得爱情的甜蜜远胜于所有的蜜糖。在人类的所有情感中，只有爱情的感觉，令人心潮澎湃，令人迷失方向，令人沉醉其中，惟其如此，它才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和向往。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怎知，造物主并没有将我俩撮合。原来爱情的眼中，容不下一粒细沙，偶然间，我发现一个在现今看来不是什么问题的问题，这成为我对你心生罅隙的根源，而这根源无法斩断。不管你如何解释，求得理解，但结局已然明了。我犹豫不决的心态，一次次令你失望和呜咽，宋词云，“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想你当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你数次清泪如潮、梨花带雨，我却没能回心转意，怎知残忍的拒绝恰如双刃剑，既伤害到你，也令我难受，我本多情，奈何情深缘浅。离别的时日，你的眼泪已经停止，没有怨恨，更不再恓惶，平静的内心反而致我以亲切的祝福，我知道这祝福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你的祝福发自你与生俱来的纯真善良，发自你柔弱身躯中迸发的那团炽热的爱的火焰，发自你对一个曾经深爱过的懵懂无知的青年的深切期许。即便情丝难斩断，你仍强自磨灭心中无尽的期待。一段热恋结束了。

可叹的是，或许是造化弄人，我们在不对的时间，彼此遇到对的人。

转眼，十多年的光景已经过去。如今，我终于明了，往往那些简单而固执的想法会带来致命的伤害，往往希冀的纯粹情感并不牢靠，而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能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也是怪我，既没有看清自己，也没有真正弄懂爱情的真谛，当然也无法预知现实的残酷。午夜梦回，除了对月浩叹，我又能改变什么呢？过往已经遥远，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就好比水中之月、指间之沙，可以怀念，而不能重复。哦！昔日的恋歌渐行渐远，终至飘零失所。如今，我常常吟读“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动人而伤怀的清词丽句，算是对过往的岁月，对热恋过的恋人最真挚的告别。

萝荇，可知否？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还曾写下诗篇，来感怀过去，来追忆青年时代的青涩以及不成熟的灵魂。我不曾后悔，相信你也是。

浮萍聚散总离歌，十载倏忽执玉珂。

晚至南天邀冷月，晨别高岭向暖河。

香摇螓首惚明近，地阻春松恍暗隔。

惕厉华年堪去惘，曦微可伴赏清荷。

（本文写于2018年8月2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