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最古老的文学体裁,诗是文学的源头,诗曾经被誉为文学的皇冠,但却在现世的商业时代遭遇没落,昔日尊贵的公主沦落为街头歌女,拥有骑士风采的游吟诗人早已蜕变为流浪艺人。古希腊的桂冠曾经是授予优秀诗人的一种荣誉,现在却送给了奥林匹克运动会获奖运动员。诗人从事的是富有高难度技巧的精神运动,只是因为诗不再是文学的宠儿,即使是再优秀的诗人也难于获得昔日的桂冠。即便是文学大奖,通常都是授予写长篇小说的作家,偶尔会有哪位诗人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必定会成为全世界热议的咄咄怪事。
诗的功能,早已不再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给朋友元稹信中所言的诗教,当下的诗人似乎在玩弄文字游戏,诗遭到了解构。那么,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必须承认诗的多样性,包括体裁、主题、格式、语言、风格等等。酒局中流传的顺口溜颇多谐趣,受到众人喝彩。宗教经典中的诗篇是对于神的膜拜,《圣经》中的赞美诗,《古兰经》中的誓词,你能说那不是诗吗?又能否承认那就是诗?据说恐怖大亨本·拉登每日读诗,他安静地阅读古代阿拉伯诗人的作品,正如穆斯林虔诚地诵读《古兰经》一样,他从中也得到了神谕。
诗,又称为诗歌,诗曾经是歌词,《诗经》中的诗篇是用来歌唱的,宋词正是依韵填词,元曲小令直接就是作词。流行歌曲大都是蹩脚的歌词,插上音乐的翅膀才得以在人们心灵的殿堂里飞翔。
在许多盛大的庆典上,都会安排一个节目叫作诗朗诵,那些即兴创作的朗诵词,却堂而皇之地称为诗,慷慨激昂的朗诵,通常情况下都会得到一阵热烈的掌声。
诗的意象和语言都十分明晰,而寓意却是隐晦与朦胧的。
最深沉的情感,最强烈的爱憎,却需要用最冷淡的语言来表达。
诗的逻辑是跳跃的,但绝对不是混乱无序,它必须遵循艺术创作规律。诗的哲理富有禅味,但它不必跟哲学争宠。
诗不只是生活的映像,更是心灵的风景,具有灵性和韵律。
祈求灵感吧,她会给你带来甘露,滋润诗的蓓蕾。
不要再追问诗是什么,因为永远找不到准确的答案。
诗就是诗。
诗,蕴藏着人类情感的密码,所以自古至今人们对于诗情有独钟,吟诵不辍。
诗人是美的创造者,灵魂的舞者。
诗人是一位艺术家,不应只是一位写诗的人,正如古人所言“功夫在诗外”,要在诗艺上下一番苦功夫。写诗当然要有技巧,好诗是艺术精品,诗人应具备戛戛独造的艺术造诣。倘若借助音乐和绘画的艺术手段,就能让诗的意境更加完美迷人。
诗人是时代的歌手,但并非一味地为你置身其中的现实社会大唱赞歌,因为现实世界总是充满了荒诞和罪恶。
当代诗人不是避世隐居者,社会现实已不再允许哪个诗人效仿陶渊明或是孟浩然,正在融入城市化信息化商业化的人们早已遗忘了牧歌风格的田园诗,人们宁愿花钱买上一杯网红奶茶或是名品咖啡,慢慢品尝生活的惬意与悠闲,大家都公认这就是最富有诗意的生活了,他们不需要附庸风雅去鉴赏一首诗。
而我,却是在岁月的河中逆流而上的一条鱼。诗的苦恋者,用自己辛勤劳动收获的粮食造酒,慢饮,沉吟,在艺术王国里沉沦。
从四十八岁到五十八岁,十年好时光倏尔而逝。生活的海洋波澜壮阔,而个人生活却平淡无奇,在一座大学校园里享受着安静与舒适。工作、读书、写作,偶有余闲,远游旅行。驻足回首,走过了一段平坦的道路。无疑,这注定是生命历程中最美好的年华,没有遗憾,也就没有悔恨或是怨恨。
诗酒趁年华。幸有诗伴我,在平静的大学校园里,吟诗作赋南窗下,过着充满诗意的校园生活,感觉就像闲适的田园生活,而远离闹市的大学校园的确是有田园诗一般的秀美风光。岁月匆匆流逝,随波逐流,优游卒岁,故而不曾觉得寂寞。
无论何时,不论何地,日常生活总是琐碎而平淡的,但诗人的精神生活却丰富多彩。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一座浩瀚无垠的宇宙,更何况是一位感情丰富而细腻的诗人呢!
在大学里工作生活了十年,我确曾用功读书,岂止破万卷,多少个温馨的黄昏流连在图书馆纵横排列的书架之间,寻寻觅觅,泛舟学海,自得其乐。也曾广泛搜罗,集腋成裘,藏书万册,那时的确有意要做一位满腹诗书的学者。但社会选择注定了你只能当一名教育工作者,而不是学者。作为一名业余歌手,只好用沙哑的喉咙唱出自己心中的歌。
度过十年岁月,并非走过人生的荒原。这个时代尽管不太适合游吟诗人,但也不会拒绝一位人生过客且行且歌。
士有百行,各得其所,很荣幸让我选择了诗人。
远行无处不消魂。生命的河流拐过一个弯,机缘巧合,人生际会,让我在陇南一个叫做宕昌的地方停留了两年,而当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深情回望这两年度过的那些山中的日子,似乎隐约感到一丝乡愁的滋味。
近来反复吟诵唐代诗人刘皂的诗《旅次朔方》,别有意味,撩拨心绪。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
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据一位当代唐诗研究专家考证,这首诗的真正作者却是贾岛,另题作《渡桑干》。千年之久,真假难辨,莫衷一是,但这并不妨碍我细心赏析这首诗的情感意境。
我们深情眷恋已逝的岁月,更热情向往着未知的未来。这种情感弥漫在我这十年写的诗篇里,欲说还休,情真意切,谁知我心?
我在十年间写下的诗,就像雷古山初夏时节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在风中恣意绽放,摇曳多姿,弥漫芬芳。陇原荒野的确需要千千万万朵野花的装扮,否则就显得太荒凉了。
有一位画家说过,从那流逝的河水中抓住永恒,攀附一块坚固的岩石,平凡的生活便具有了哲学的意义。
诗,就是那块坚固的岩石。
寥廓江天万里霜。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里,我置身在远方,却怀念千里之外离别了许久的那座校园。待到远行归来,我犹昔人,我已非我,又将写出怎样的诗篇?而当那里的人们读到我的诗,又该如何理解诗中蕴含的意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