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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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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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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之夜

癸卯夏初,我从武汉乘高铁南下,不到两个小时就来到了长沙,有了才食武昌鱼又饮长沙水的感觉。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我出了酒店,朝西行,去看湘江。

多年来,我惯于每到一地便独自一人出去走走看看,了解风土人情,尝尝当地特色,到了长沙自不例外。湘江是湖南第一大江,是长沙的母亲河,是我长久以来一直想夜游的所在,今夜我来了。

约摸半个小时,抵达湘江岸边。横过川流不息的南北向宽阔大道,我急切切地奔向湘江的最近处。原本是想下了大堤,走过去捧一把江水,滋润一下干涩的双眼,感受一下江水的温度……;无奈,有高高的围墙所拦,我不得不择了高处站定,踮起脚来定睛眺望。但见宽阔的江面波澜不惊,江水被两岸的灯光晕染而华丽;江中央的橘子洲宛若一艘巨大而灿烂的航母静静地泊着;对岸远处是起伏的连山,就像牛的深褐色脊背,恰似鲁迅先生笔下《社戏》里描写山的景像“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

我知道那山是岳麓山,山间有爱晚亭、有岳麓书院。青年毛泽东在长沙求学时,常游湘江,常登岳麓山,常坐爱晚亭。上世纪八十年代,青年的我也寻着伟人的足迹,游历了湘江两岸。彼时,我的建斌兄弟正在长沙水利电力学院求学,而我在华中师范大学读研。在一个元旦假日,我搭夜车第一次南下来到长沙,兄弟带我游览了伟人毛泽东读书的长沙第一师范,从那里出来走到湘江边,搭上一艘机动的旧木船横渡湘江,登上橘子洲;接着又往西去登岳麓山。在岳麓书院,我见到了“惟楚有材”的匾额,颇感亲切,因为在武汉我也见到过同样的匾额,武汉还有楚才学校,两湖是古时楚国的属地,湖南湖北原本是一国。

我其实蛮早就了解些毛泽东在长沙的故事。在读中学时,曾淘得一本封面残缺且已发黄的书《毛泽东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动》,如饥似渴地读起来。其中附了黑白照片插图,有青年毛泽东、湘江、岳麓山爱晚亭、与蔡和森等一群革命志士的合影等,深深地吸引着我。彼时的湘江两岸,满眼是自然的面貌,与今天有天壤之别。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毛泽东独自伫立在橘子洲头,欣赏秋景,回忆过往,展望未来。想至此,我不禁在心底吟诵起来: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

这样的词句总让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橘子洲头早些年已经竖起了青年毛泽东的巨型花岗岩雕像,一头长发似被湘江的秋风吹动,一脸英气正在忧国忧民指点江山;这不仅定格了历史,更弥散着青春向上的精神……

而今,青年毛泽东的理想已大都实现,我们已进入一个崭新和谐的发展时代。今夜亦非寒秋,而是已渐暖热的初夏。作为长沙仲裁委的仲裁员,我想我应当做的是主正义持公平,为法治社会贡献一份力量。革命与法治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主题,但永远一致的是复兴中华民族的共通精神和理念。

湘江的夜色越来越深,灯火越发明亮灿烂。橘子洲与湘江对岸的景物静谧而模糊,但挡不住我这个异乡人内心的潮涌。

我这个北方人跟长沙和湘江还真是有缘。

湘江流过湘潭,那里是我岳父的故乡。岳父从湘江到赣江再到长江,即他二十来岁离开故乡,到江西工作,退休后定居武汉。我便认识了妻华妹子,成家立业。岳母的故乡就在东边不远的长沙县黄花镇。

湖南民歌《浏阳河》蜚声中外,我一直以为弯弯的浏阳河流到湘江,流经湘潭市区……。历史上按行政区划,浏阳河可能与湘潭属于一个区域;但按地理方位看,浏阳河流经浏阳市,在长沙附近汇入湘江再北去入洞庭,离湘潭市区远着呢,不是一个方向。当然,一切都掩盖不了《浏阳河》的灿烂光芒,我一直想听听我的岳父母能用地道的湘音唱唱这首歌。

我与妻华妹子的南北合作诞生了我儿子,儿子的血液里便有了湘江的因子。这因子就是岳父的善良、岳母的豪爽、妻子的秀气,当然更有我的刻苦耐劳与坚忍不拔;也期盼这种因子有湘军般的顽强与敢闯,有伟人般的英明和睿智。今夜,我沐浴在潇湘的柔风与声色里,仿佛也增添了不少能量……

我也想起我的故乡来。湘人有湘江,我有汝河。汝河是我的故乡豫西汝阳的母亲河。汝河是千万条汇入淮河的支流,而淮河一部分最终也汇入了长江。如此来看,我的汝河与毛泽东的湘江我岳父的湘江最终还是相会相逢于长江的。原本不搭界的两条江河竟然也是这么有缘的。世上的一切都不会是孤立的。

当年,我参加过单位组织的活动,来湖南瞻仰韶山;也就一步步接近湘江了。前几年,我们开车来湖南过春节,先在长沙县黄花镇几天,而后继续南下往湘潭乡下,途中还在湘潭市内溜达了一下。这一路都是在与湘江亲近。

原本一说起湘江就想到湖南、长沙与湘潭,会联想到湘女、潇湘、湘军等字眼。原本以为红军湘江战役是在湖南境内;后来才知道,湘江很长,流经了广西、贵州、才到湖南。二零二一年,单位组织去遵义参观,我便有了徜徉于湘江畔的机会。将近九十年前的寒冷冬日,中央红军在广西北部湘江地区突破国民党军第四道封锁线,粉碎了蒋介石围歼红军于湘江以东的企图,成为关系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一战;红军因此役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由长征出发时的八万多人锐减至三万余人。湘江战役这最壮烈的一仗直接导致在湘江之畔的小城遵义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红军及党中央的领导地位。据说,湘江之战时的湘水血红血红,而今的湘水清澈见底,古城遵义富裕文明。一条江域居然串起多个红色遗址,让人赞叹敬仰。

再往历史深处回眸,在古代楚国,湖南比湖北更蛮荒,后来渐渐地发展繁荣起来。到了五代十国时,我的老乡一家子,一个叫马殷的河南鄢陵人,居然跑到长沙建立了南楚国。史上马姓建国者可能属他独一份。马殷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我也自豪地认为自己是伏波将军之后。马殷早年家中困苦,以木匠为业,后从军入伍,四方征战,逐渐成长为一员战将,南下赣湘,统一湖南全境,被封南楚国王。在位期间,䄬发展农业生产,减轻百姓赋税,使得湖南经济得以繁荣。马殷活了七十九岁。身后五子争位,导致国运很快终结。创业难守业更难也。

往事如梦,逝者如湘江之水,不舍昼夜。

今夜,我是从芙蓉广场附近的酒店走到湘江边的。一路所见皆为繁华,高楼林立,特色食街人声鼎沸;广场热闹异常;途经了黄兴路、程潜故居等。而这湘江之畔也有人在跳舞、约会,有隐约的歌声、动听的背景音乐和华美的灯光;江畔的树木都成了火树银花。湘江不孤独,我也不孤独……

我忽然有了一个冲动,很想生出一双翅膀来,飞上湘江的上空,来俯瞰这一方美好的山水与城市。

我知道在湘江西边、岳麓山的那一面,有个叫作梅溪湖的地方,每次从长沙南站乘坐的地铁二号线便是开往那个终点,好美好浪漫的名字。不知今夜,梅溪湖是怎样的妩媚?祝愿湘江的明天长沙的明天更加美好。

路旁有一指示牌,上书:我在长沙想念你。这七个清纯的文字一瞬间让我怦然心动,生出深深的眷恋。我不舍地再次环视湘江,深吸一口湘江的气息。

再见,湘江。

2023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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