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大都有过写信的经历,那是先前的最为主要的通讯方式,不仅传递了信息,而且表达了祝愿、爱怜与期待等种种心情。
1993年夏末,我被单位派往正在兴建的京九铁路孙口黄河大桥工地锻炼。那年,我才二十八岁,是大桥局党校的青年讲师,最需要到一线去了解现场实际。认识不到半年的女友把我送到车站,塞给我一包煮花生,我们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过来人都知道,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她亦如此,只能靠书信交往,而不能靠网亦,那时还无网。工地是在黄河北岸的河南省东北角的台前县,北东南三面被山东省包围,史上曾属山东地界;距离武汉不说千山万水,至少有上千公里,又无高铁一日可达,对热恋中的年轻人不能不说有点儿煎熬。
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手机也没有,局机关总部与工地之间靠信函联系;还有最先进的工具是无线电台喊话,就跟电影《英雄儿女》里面的那种步话机一样,打开机器,手持黑色的橡胶喊话器,说话时不能听,听的时候不能说话,而听是不用听筒的,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杂音也很大。那年,黄河滩上的冬天来得早,天气骤然变冷,不久飘起了雪花,有一天我就通过这样的喊话器,请人转告从武汉过来出差的同事,给我捎来了毛衣毛裤。
项目分部每天上午派车去县城,拉回来报纸和信函,这基本上都是前一天甚至更早的,当天的报纸咋样都不能在当天看到。除了干正事,我每天都盼着那辆像邮递员一样的面包车,盼它送来我的她的信。当然,我是主动先写给她的。
在豫鲁平原的黄河滩上,我漫步在傍晚原野,耳畔响起那首小夜曲《草原之夜》:“美丽的景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等到冰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来春风,可克达拉改变可模样,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我的心无限惆怅,不过幸运的是此地还有送信的。
终于盼来了她的信,急切切回到房间里,一字一句一口气看完,她的音容笑貌立刻就在眼前,彼此鼓励,期盼着美好的未来。就在孙口桥工地短短的三个月时间,我与她竟来回通信了十多封,虽算不上“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但在我的心里却也弥足珍贵了,珍藏至今,偶尔拿出来看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心动年代。
这期间,远在洛阳老家的父亲与姐姐也来信,嘘寒问暖,关心我的工作与生活;我也将工地的情况以及未来的打算告知他们。亲情就在一封封信件中传递。
过了不久,当地有了程控电话,可以直拨长途电话;听说全县只有很少几部,给我们工地配了一部,方便多了,那台喊话用的大机器被冷落到一边,成了古董。
在工地的短短三个月里,我采写了报告文学、通讯报道等,后来都由桥工报、《彩虹》杂志发表。回到武汉后,工地的同志还给邮寄了《工地通讯》,很感谢他们,记得其中有篇文章说,二处的子弟学校发动小朋友们做小小安全员,给在工地的家长们写信写安全卡,提醒注意安全。我想,这些都是桥工子弟们成长过程中的珍贵记忆、历史见证,当然也是我的青葱岁月里抹不去的美好痕迹。
时代在前进,科技在发展,生活一天天好起来,工地的条件也不断优化。今天,通讯异常发达了,人们不用再写信,那些摆在邮局门口的绿色邮筒可能早已肚皮空空了。手机上网,直接视频,远在天涯可瞬间面对面,仿佛近在咫尺,快捷极了,方便极了。
几年前与香港金门公司对标,听说他们的工地都设置有互联网WIFI,方便员工们休息时与家人联系,互报平安。今天在我们的工地也做到了这一点,而总部机关可视频连线开会、监控前方工地,信息传递已到前所未有的方便程度;工地员工也不用动笔写信,不用考虑信封、邮票,不用找邮局了。
我们应当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让我们享受到信息传递的便利。当然也别忘记当年的来鸿去燕,那是一种心灵的体验。当铺开纸、提起笔的时候,你一定或深或浅要思考,你笔下的文字,是你的情感流露,是你永久的美好记忆……
2018.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