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洲

在江城武汉，鹦鹉洲是一个时常隐于水下而难见其全貌的江洲，但其又最具传说且有诗文传诵。

相传东汉末年，文人祢衡在黄祖的长子黄射大会宾客时，即席挥笔写就一篇"锵锵戛金玉，句句欲飞鸣"的《鹦鹉赋》；后祢衡被黄祖杀害，葬于汉阳一侧长江的洲上，后人谓之鹦鹉洲。一千多年前的一日，我的河南老乡诗人崔颢站立黄鹤楼上，凭栏眺望滚滚长江，对岸的晴川与鹦鹉洲等进入其视野，他写下传世名句“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我有幸于上世纪自华师毕业，过江居于晴川十载，曾有意遍寻过诗人笔下的汉阳树与鹦鹉洲；后又移居龟山南麓，某日见居所正背后山坡上新建一座名人墓冢，近前一看原来是祢衡之墓，在路一侧，造出一弧形墓地，当中是圆顶墓穴顶，应当只是形式罢了；其后是一面弧形墙壁，镶嵌碑石，自右至左满刻了祢衡的名篇《鹦鹉赋》。我时常散步于此，凭吊故人，默念大作，但至今难以诵背通篇。惭愧之至！

史上，黄鹤楼、晴川与鹦鹉洲呈三角遥遥相望，是长江胜景，引得历代无数名人流连忘返、题诗做赋；譬如，孟浩然有"昔登江上黄鹤楼，遥看江中鹦鹉洲"。彼时，那洲上必定曾经人来人往、舟船密布、酒肆林立，发生过无数传奇故事。只可惜，鹦鹉洲后来逐渐沉没，今日已难见其历史全貌与盛况了，只在旱季时偶能见些许沙地与芳草萋萋；有心人便将几只羊船渡其上；还曾有人种瓜于洲上，诱惑了那些青春年少的汉阳子弟趁夜幕凫水登洲以飨口福。鹦鹉洲已然成了江城的一个传说、一个虚幻的地名。

不过，祢衡的那篇文章太有名了，使得武汉汉阳多了不少带鹦鹉字样的街道与建筑，延续着文化与传说，譬如鹦鹉大道、鹦鹉小道、鹦鹉花园等等；最值一提的是恢宏壮阔的鹦鹉洲长江大桥，由世界一流的建桥国家队中铁大桥局承建。

此桥横跨大江，连通武昌汉阳，是三塔悬索桥，通体橘红色，远远望去，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鹦鹉，煞是好看，端的是鹦鹉飞跃鹦鹉洲；尤其是入夜，无数盏华灯亮起，这桥便流光溢彩，无比辉煌，成了江城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如若祢衡在世，我想他一定会写一篇赞颂鹦鹉洲大桥的赋作吧。崔诗人如在世，其笔下也会有关于鹦鹉洲大桥的句子吧，他大可不必望江兴叹，而能登桥过江来。

李白流放夜郎途中被赦返回时，眼望鹦鹉洲也触景生情而吟诵道:"吴江赋《鹦鹉》，落笔超群英。锵锵振金玉，句句欲飞鸣。鸷鹗啄孤凤，千春伤我情。"

白居易也曾到过江城，到过鹦鹉洲，他写过一首诗《夜闻歌者》：‘’夜泊鹦鹉洲，秋江月澄澈。邻船有歌者，发调堪愁绝。歌罢继以泣，泣声通复咽。寻声见其人，有妇颜如雪。独倚帆樯立，娉婷十七八。夜泪似真珠，双双堕明月。借问谁家妇，歌泣何凄切。一问一霑襟，低眉终不说。‘’由此诗，我们看到，一个秋月夜，白居易停歇于鹦鹉洲，他于船上或岸上闻听邻船有女子，先歌唱后哭泣，定有一个伤感故事。

古时文人诗人的作品大都望鹦鹉洲而伤感，而今悲苦凄凉俱往矣。一到夜晚，鹦鹉洲大桥下的江滩上，游人如织，或漫步或垂钓，或舞蹈或歌唱，那歌声是愉悦的，而非白诗人笔下的情形了。就在去年，央视国庆特别节目《唱响新时代》节目组在鹦鹉洲长江大桥汉阳江滩等处录制节目，数千人观看；美丽的江滩是舞台，浩荡的长江是背景，岸边高楼矗立，武汉长江大桥、鹦鹉洲长江大桥和黄鹤楼清晰可见，尽显大武汉的魅力；人们在此歌唱美好生活，歌唱伟大祖国。我亦受到震撼，分明看到，浩浩大江上，鹦鹉洲灵光大显，鹦鹉洲大桥光芒四射，它承载了历史与文化，它承担起现实与未来。

我曾登上汉阳郁郁葱葱的龟山，站在龟山之巅向南眺望，大江奔腾，不见鹦鹉洲的踪影，但它又真真切切地在那里；我想象着鹦鹉洲的模样，想象着当年那个才华横溢而又倔强的祢衡、翩翩的李白、愤世的白居易以及思乡的崔颢......

我也曾登上建设中的鹦鹉洲大桥的桥塔，站在高高的桥塔之上，极目楚天，美景尽收眼底，长江似一细带将一座座桥梁串起。我真想化作一只鹦鹉，飞翔于江城之上，观美景唱美景。

鹦鹉洲，你的故事永流传，你的魂灵永活跃。多愿我们的城市永远像鹦鹉一样展翅、我们每个人也永远像鹦鹉一样展翅，羽翼华美，自由翱翔，愉快放歌。

2019.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