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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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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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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奶奶

文/马建国

夏日的傍晚出门散步,不经意地抬头,望见西边的天上有一牙月亮,发着明亮的黄光。只那一眼便勾起我隐隐的思乡之情,我不禁想起一幅画面,母亲拉着我的小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看,月奶奶真明!”

拉着我的小手看月奶奶的不仅有母亲,还有外婆、姨妈等,全是女的。她们边看会边哼小曲,譬如:

月奶奶,

黄巴巴。

爹织布,

娘纺花,

买个馍,

哄娃娃。

爹一口,

妈一口,

咬住儿的小指头。

与这小曲呼应的是笑声。而今她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不禁伤感起来。

天上有月奶奶,可我却从没有见过我的奶奶。父亲说,我的奶奶他的母亲是在解放初得病走的,奶奶咽气时他正在朝鲜打仗,未见老人最后一眼。从大人们的话语中,我大致勾画出我奶奶的模样:高高的个子,和善的性情,勤劳的习惯......。我时常羡慕别人有奶奶,而我只能想象我的奶奶,我想她一定如天上的月奶奶一般慈祥宁静好看,她的手也一定温暖柔软。

在有月奶奶的时候,时常拉着我的小手的是我的母亲。记得一个秋夜,我跟着母亲,从龙泉村老家回小店镇。我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边走边说话;月奶奶在天上看着我们,她又大又圆,象个大大的镜子,明晃晃照着旷野,我们的路可清楚好走了,很快就走到外婆家,而且一点儿也觉累。我甚感惊奇,询问母亲原因,母亲微笑道:“月奶奶给咱照着明,路好走,就不费劲了。”我觉着真是这个理,如白天里毒日头下走路,一回儿就累得不行了;我好喜欢好感谢天上的月奶奶。我常想,明月当头,路就不长;明月在心,人便不燥。后来,我就将那夜的月奶奶当作了母亲,并写下诗句:

在皎洁的月光下,

您牵着我的小手,

走在崎岖幽静的山路,

走向万家灯火的小店镇,

走向善良的外婆家。

我的指尖手心

感受着您的温暖,

您的悦耳话语

赶走寂寞与胆怯。

原本漫长的路啊,

在那个夜晚格外轻松。

您就是那轮明月,

明月就是您深情的眼眸,

照耀着我已感疲惫的脚下;

明月永驻我心。

小脚的外婆曾拉着我的小手,走过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故乡汝阳小城南侧是汝河,河上无桥,外婆牵着我从河道里择最窄处过去,走到对岸,西行去往上店镇走亲戚。路很长,人很少,我们一直走到天黑,走到天上的月奶奶出来。我又冷又饥又怯,外婆道:“别怕,月奶奶保佑着咱们!”

那时,我们住在小县城里的一个大院内。总记得夏天晚饭后,院内各家将地上洒水,压了热气,搬出大小高低不同的凳子,铺开凉凉的芦苇席子,我们小娃子们便或坐或躺,听大人们说故事。只听有人说,月奶奶里头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下有一个人叫吴刚,他在不停地挥动斧头伐树;月奶奶里头还住着嫦娥和玉兔。这就把我搞糊涂了,月奶奶咋恁大地方?不管咋着,当炽热的太阳照了一天而到夜幕降临时,月奶奶升上夜空,静静地照着我们,驱走了热躁,带来了凉意、温馨、祥和与宁静。月奶奶无声地洒着银色的光,将一切揽入她博大的怀抱,我们在大人们时断时续的说话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当母亲唤我们进屋时,我揉揉朦胧的双眼,抬头望天,只见月奶奶愈发明亮,人声已消,只有夏虫在浅唱。

后来,我渐渐地长大,离开故乡去读书去工作。我走着,月奶奶也一道走着。有一年初秋,我在孙口黄河大桥工地。天黑了,月奶奶就在夜空里看着我,大地一片宁静与明亮,凉意渐浓,黄河在不远处奔腾不息。孤独感升起,我想到未来,想到故乡,想到了亲人。抽空回去看看,巧遇多年未见的姨外婆,母亲请外婆给我祈祷占卜一下,说我打小身体差,时常夜里磨牙。我躲在外面候着,瞥见外婆与母亲在堂屋的些许仪式;不大一会儿,她们唤我进屋,外婆正襟危坐,令我跪下,斥责道:“你是不是偷吃了月奶奶的烙馍?”“没有呀!”我答道。母亲严厉地说:“你就说是!”.......我心中窃笑,这确是迷信;不过姨外婆年事已高,母亲亦是善意,就随她们编故事罢了;我倒是吃了不少月饼,在八月十五的夜晚,在月奶奶最美的时节。

我终于明白,月奶奶是女性一族的,她闪烁着的是母性的光辉,令我想起的总是女性长辈;而爷爷、父亲等则属于太阳公公的阳刚一族。故乡山村的亲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阴阳平衡,快乐长寿。

有月奶奶的夜晚,乡村是宁静朦胧美丽的;城市亦如此。我站在高楼,月奶奶亦望着高楼;我站在大桥,月奶奶亦望着大桥;我站在湖畔,天上一个月奶奶,湖里一个月奶奶。月奶奶与我们同在,与万物同在,亘古不变,永远不老。

只要月奶奶在心中,我们也就永远年轻。

20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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