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的第一场秋雨

 第一场秋雨终于落在了四新，浸染出一派秋色。

四新是江城武汉的一个小区域，位于长江以西、汉阳墨水湖之南，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几十年前破四旧立四新，乃设四新农场，一天天美丽起来。这个漫长的夏天，四新也历经了酷热的考验，直至当下的清晨，迎来蒙蒙秋雨。

当我驱车越过墨水湖大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雨雾。多日持续的热浪叫我对这雨能否变大不抱希望。还好，老天很是给力，使这雨成滴成丝，形成势力。这秋雨完全不同于此前偶有的夏雨，那夏雨是锋面雨，来得快去得快，也取决于天上的一小片富含水汽的云，那云虽小但动静大，会使局地光线突然变暗，伴以雷声闪电，往往会在江城辽阔的天空出现东边晴来西边雨甚至是太阳雨的奇特景象。而眼前这秋雨尽管绵绵柔柔，但其范围广大，覆盖了整个江城，引发了季节的更迭，成为一个新季节的象征。

我站在高楼远眺，入眼的不再是明晃晃的燥热景象，依稀能辨出千万条雨丝从空中飘下，洒在四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近处的景物是明晰的，而远处的一切则杳杳冥冥，成雾成云成影。整个天幕都是昏暗的，在这昏暗的背景里，有成片成片的大块云朵在或快或慢地浮动，那云朵的色彩更暗更黑，宛若国画里的泼墨大写意，甚有观赏之趣。我想这就是秋色么？

出去看看吧。我走出大楼，走上广场，广场的地面已经湿润，不再刺眼，有了柔软之感。广场边的小溪里，成群的锦鲤在欢快地游动，它们是否也在欢呼这秋雨？它们不用再藏到石缝里草丝中为躲避烈日，但它们是否知晓接下来到来的还有严酷的冬日呢？

雨似乎有点大了，但无妨我的兴致，任由其打湿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最好也打湿我的心情，好久好久没有遇到天上来的水了。四周仍然是青枝绿叶的花花草草及树木，但有的已经垂头，竟然有了些许发黄的色彩，甚至已经枯萎，那是经受不住夏日炙烤的结果。我一时生出惋惜怜悯之情，难道这就是生死轮回么？眼前的绵绵秋雨能救活它们吗？蓦然间，我也想到自己的一头华发……

我走到河边。四新地区有河连通墨水湖、太子湖等，河畔便最能体现四季色彩的变化。此时，花儿已不多见。我忽然发现了一棵不甚高大的银薇树，其枝条上正盛开着成串的繁花，白白艳艳的，很是耀眼，仿佛给这阴暗的秋晨点亮了一树明灯，令我心动。我走近她，细细地端详；四周仅此一棵，端的珍贵，好似美女在水一方。边上有几棵高大的合欢树，是我每日经过时必行注目礼的对象，我见证了她们的花开花落，如今已挂满豆荚，这豆荚正是其果实，也是秋之象征；细看过去居然还有几朵花儿仍在枝上不忍离去。顺河前行，我抬头远望，前方一片大树的树顶已闪着层层密密的黄色，那是栾树正开着花，同样是秋季最明显的特征；不久栾树顶部的开花处就会结出红灯笼般的小果，成为秋季最靓丽的风景，并会延续过冬天直到明年春天。树丛里的那几棵大槐树上也生出豆荚，一树的小绿叶间已有了黄叶，且随风飘落在地上，生出了金秋的景色。那些曾经在春日里最是引人入胜的柳树，此刻已是疲惫老态，并将渐渐落尽绿叶黄叶，以待下一个春天的再次翠柳莺啼。高大的美人蕉优美的风姿不在，耷拉着曾经艳丽无比的花骨朵。

后来雨停了，烈日并未出来，而天更蓝了，凉爽的气息也不可阻挡地弥漫着四新。人的心情不再烦燥，一叶知秋，一雨也可知秋。鸟儿们在绿树丛里婉转鸣唱，仿佛比平日更嘹亮欢畅，只闻其声音不见其影。国博正西的那片茂密丛林，就是四新之肺；林间有蜿蜒的景观河，河两岸环绕各种植物花草。河岸小道是用红色的地砖铺成，远远望了，仿佛勾出了一个好看的花边。

眼前的秋色似乎与春色有点相像，都是满目绿色，但又是不同的。那春天是希望，是憧憬，是生机萌发；而这秋天是收获，也是收敛，收起躁动之心，规划如何应对寒冷的冬日以及未来不可预料的困境与不顺。想得多了，会或多或少生出惆怅之感，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尤其是中老人会更有感触吧。

我知道，这江南的秋色甚是短暂，短得让人感觉四季只剩下的冬夏，也不如北方秋季的悲凉；眼前既是秋天又像仍在夏天，会有那么一日忽然就气温骤降，直接进入寒冬。而我却极力在搜寻着秋日的踪迹，搜寻着四新别样的秋色，更盼着四新的四季都越来越美好。

2019.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