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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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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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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五彩河源探秘记

 

有道是:“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一次次擦肩而过,一次次浮光掠影,拼凑成五彩斑斓的视觉版图。尹缘生没有想到,视野中那么偏僻狭窄的一个小小角落,蕴藏着这么丰富绚丽的大千世界。

视野中迷失的角落

彩源镇是迷水县最偏僻的一个镇,至少在缘生的印象中关涉信息量最少。在学习“奋进的迷水”宣传片时,关于彩源的镜头他只记住了两个:一弯青绿的水塘,滋养着一撮类似城镇的方寸楼群,周围陷入丘陵的重重包围之中;又一汪碧绿的水库,斜挎着一架造型独特的连拱大坝,两边仍是连接着绵延起伏的山峦。

更加不巧的是,七年前一次助学基金会组织的贫困生家庭情况调查,让彩源镇闭塞落后的印象在缘生心中根深蒂固了。

从县城中心学校通往西南角彩源镇的公路,不仅越走越狭窄,两边还不时候伸探出巨大的山石,一个下午沿途所见也多是大小不一、依地势而建的平房院落,小车不时要为对面开来的车辆减速测距,以免会车时擦碰甚至下道。

终于到达镜头一那片小小的混凝土建筑区,向左边车窗外一望,就是那道长长的土黄色山梁,而且在不断纷攘着干土的颗粒和气息,仿佛要把一切繁荣与文明隔绝开来。


偶遇乡村流量明星

三年前,为了自媒体拍摄,缘生应伙伴邀请,重新来到彩源镇取景。

拍摄伙伴柳宝荐是一位来自彩源镇的歌手刘佩力介绍的。刘佩力自己作词作曲,个人出资拍摄《大美彩源》MV,为了摄影效果,还不惜自己独资购买了航拍器。制作花费数万,拍摄前后还请全部参与人员吃饭,这种不精明的热情,令缘生觉得其人像他的家乡一样遥远。

结识宝荐,属于更加意外的收获。

仅仅是微信推荐,加上好友之后聊了几句,两人就成为了志同道合者。宝荐不远百里从家乡赶到县城,与缘生畅谈了一个下午,带来的信息流量令缘生咋舌;这位90后“技术流”青年恐怕不是迂腐的缘生自身感召的结果。

热衷短视频编剧的缘生,在精熟运营、兼修摄影的宝荐滔滔不绝绘制的的自媒体事业“畅想园区”里沉醉了一下午,曾经感觉前途灰暗,一下子信心爆棚;“智囊”宝荐又引荐电商老板陈候果,见面不久,一拍即合,三人周末即来到彩源镇取景试拍。

车又重新驶向西南,原来的道路变得崭新而齐整,路旁不再棱角分明,而是红花点缀,绿树站岗。然而在即将到达彩源镇的镇区交接路口,他们还是两次被迫停车,一次是因为堵车,一次是因为修路。

耐着性子好容易看见了那道土山梁,车子贴着这道天然的“东院墙”直南直西,拐进了小镇中心仿佛仅有的一个十字路口,宝荐请他们吃午饭。

镇区还是那么精致袖珍,比过去多了一座面积不大的现代小学,和南北两排两层左右的水泥小楼。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餐饮,这家不大的兰州拉面馆似乎承载了所有的接待功能。

只剩下屋子中间的桌子,紧靠着上个世纪的煤炭炉子,三人一人一碗拉面,加一个煎蛋,缘生额头冒汗,抬眼看着窗外勉强钻过山缝、爬进屋里的阳光,有些兴味索然。

午饭后,宝荐带领两人来到了十字路口旁的一间小楼,门口挂满招牌,其中还有一块上写着“第二届国际薰衣草文化节筹备中心”,缘生“喝”地惊叹了一声,进屋拿出剧本准备拍摄。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天黑以前还得狂奔一百多里赶回县城;三个大男人,经常熬夜脱发,身材还有些走样;仓促上阵,没有来得及化妆,也准备像样的服装和道具……就这样在空荡静寂的小楼里,上蹿下跳,跑进跑出,气喘吁吁;三个臭皮匠创意不断,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预算时间消耗殆尽,三人意犹未尽地躺在一楼椅子上吐槽。

宝荐表情憨萌:“缘生……你刚才是不是说错词了,我没好意思问。”

缘生呆滞,旋即痛楚:“不早说,又要重拍!”

陈候果揉腿:“人到中年,老腰老腿的,这种‘动作片’风格不适合。”

缘生一边懊恼,一边捂脾揉心:“专业人士说了,没有女演员,这叫‘公戏’。”

宝荐喘气:“也是,现在抖音快手上,那些流量明星,都找年轻的,女的。”

陈候果仰天长叹:“唉!咱仨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二十岁小姑娘!可这上哪找去呢?”

宝荐:“我去把邻居那个‘丫头’叫来吧。”

一会儿,一件耀眼的撒花红棉袄就映入了眼帘。一个皮肤白皙、体态玲珑、眼睛褐色而炯炯有神的小媳妇走了过来,只有口音证明,她是彩源镇原产的。

红棉袄:“听说你们也拍抖音?”

陈候果:“是啊,你就是宝荐说的那个邻居?”

红棉袄:“是,你们经常拍吗?”

浆糊脑袋的缘生开口露怯:“才刚开始。”

还是陈候果世面广:“我们自己有剧本,自己有单反,需要角色也不少呢。”

红棉袄:“我也正缺搭档,你们有什么剧本?”

陈候果现场编剧,迅速给缘生和红棉袄本色定位,拍了一段家常谈话视频。

她抖音号叫“丫头”,是彩源本地产的流量小明星,她向往时尚却又不失朴实的气质,给内容简单的临时作品带来了生机。作品上传之后,“丫头”加盟的视频关注过千,三个男人的节目关注数还不到一半。

送走红棉袄,宝荐又变戏法似地打开对面办公楼的门,领两人去参观当地特产。

板栗、红枣、黄桃、红薯、小米、粉丝、核桃……一楼门店里为堆起了一圈城墙似的红绿礼盒,架子上还有记不住品牌和种类的特产。

缘生忽发奇想:“要是把这些特产排成一列,用老外玩的‘多米诺’串联起来,弄个视频肯定火爆!”

宝荐酒窝绽放,微笑道:“这创意不错!”

宝荐向领导申请,给他们的短视频拍摄组申请了合作,那座小楼的牌子又多了一块“鹿游影视文化工作坊”。

人气最旺晚会现场

缘生的抖音快手作品粉丝过千,依旧没有火。他和刘佩力等一批文艺爱好者组成闲散的艺术团,给各乡镇承办“文艺下乡”群众晚会。

刘佩力跟家乡联系,第一站就定给了彩源镇。

缘生知道后有些错愕:“什么?彩源镇办晚会?”出于对两位彩源好友的尊重,他没再说下去,但他脑海中还是闪过了印第安篝火晚会的影像。

应彩源镇政府工作人员一再催促,缘生提前四个小时到达了镇政府,那“一小片水泥建筑”中的制高点。一边艰难地与瞌睡作斗争,一边在电脑上敲打着主持词和节目单;下午五点半钟大部队才赶到,紧急进行一小时彩排,中间风卷残云般用完了晚饭。导演连连摇头,那意思,对于镇上如此看重的“双节晚会”,这阵仗简直是“驱市人与战”。

然而,音响一起,领导就座,主持人礼服的胸扣在最后五分钟终于缝好了。十个村的广场舞比赛节目,还是经过初赛选拔的决赛队,服装风格几乎涵盖了五大洲;十个不同门类的文艺曲目,吕剧、京剧、非遗传承节目,与流行乐、萨克斯、时装表演混搭登场。

这一晚,平时看起来人烟稀少、仿佛只剩老人妇孺的小镇上,突然涌出来了六七百口子:十几个在台上舞得起劲,行云流水的,铿锵锣鼓的,动感金属的;一百多个在台后换上了五颜六色的服装道具,古典艺术风,现代健美派,火辣啦啦队;五六百个在台下或坐或站,把个镇政府广场挤得水泄不通,东边警戒线还不时有往这探头的。

央视春节晚会的热闹程度,也就这个样子了。缘生第一次被这个陌生的小镇感动了:那股参与的热情,那种展示的兴奋,那份表演的投入……这里才是文艺的圣地,市里县里的晚会,也从来没有这么多不为礼品只为节目、晚会不散绝不离场的观众。

缘生从此一直好奇,十字街之外偌大的未到访区域,都是些怎样的地方;平时街头巷里见不到的彩源人,他们在忙什么。

几次帮助镇政府宣传当地旅游事业发展,自己却还没真正实地体验,缘生就利用一次次与镇上的合作机会,掠影了彩源主要景点,每一次都是探秘之旅。


长夜星轨

缘生在镇政府大楼等人,借着这个间隙他终于有功夫仔细端详大厅里的摄影作品了,什么“云海悬崖”“草原牧歌”“松林听涛”“梦幻香园”……,色彩鲜明,清新旷远,如同一幅幅写真油画。

缘生浏览赞叹了一番,驻足一幅奇怪的照片前:孤寂的山梁上坐落着标志性的小石屋子,墨蓝色的天幕上,一圈圈断断续续的光线围成一层层同心圆,不像是摄影作品,更像是一幅抽象派画作。下面两个小字,名曰:“星轨”。

缘生不由得联想起梵高的名画《星空》。

上楼之后,缘生遇见了一个戴眼镜微胖的中年人,正在跟镇政府的人尽力解释。

“摄影是个费钱的买卖,好的器材上万,外县来咱这采景还得自己掏油钱、找住宿,更甭说洗照片还得花不少。镇上办这个摄影展,选了七十多张照片,花费个一两万块钱根本不算多。”

经介绍得知,这是前来帮忙的本镇小学教师老董,同时也是市摄影家协会会员。

缘生赶忙请教:“董老师,您知道楼下那幅照片《星轨》有什么寓意吗?”

董老师:“寓意?不是我拍的,我也说不了很清楚。”

缘生:“那您知道是怎么拍的吗?怎么看着跟画的一样?”

董老师扶了扶眼镜,认真地瞪着缘生说道:“费了那么多心血,怎么会是画的呢?”

缘生:“摄影又不是拍电影,选好角度,咔咔拍几张照片,再选一张最佳的不就行了吗?”

董老师:“哎,可不能这么说!这幅作品是人家在山上扎了帐篷,整个晚上不睡觉,摄像机一直追踪星光的轨迹,十个小时连续成像才弄出来的。”

缘生:“还能这样拍?”

董老师:“你以为呢?”

缘生摇头:“星星的运行轨迹说白了是地球自传,这个样子……”

“眼见为实”的缘生刨根究底,非要亲眼看到这个成像过程方才确信。偏偏老董也是个较真的人,这夜,缘生跟着宝荐,老董带着相机,三人抱着被子来到那块孤高的平顶。

老董慢慢架设好摄像机,加上长镜头,小心地调着焦:“我的机器没那么好,只能将就着拍一幅类似的。”

缘生不好意思了:“有那个意思就行吧。”

一会儿沁心的凉气从脚底泛上来,缘生走近那个几乎成为地标性建筑的小石屋子。

“喝!这什么玩意?就是个摆设!”

石屋窗户和门都是用砖石填死的,为了保护它永远成为照片上的浪漫衬托,当地也是煞费心思。

“你还真想住这屋子里头啊?”好脾气的宝荐从不嘲笑人,但缩在连帽衫里那憨萌的表情再次出现。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格外难熬,除了星空无处可以寄托思绪。站在离宇宙真相更近的地方不停颤抖,与万物之感应对话,狼狈不堪毫无条理。

寒气入骨,喷嚏连天,几天萎靡不振的代价,终于换来了一幅仿作的《星轨》。缘生迷恋地凝视着那些星光轮转的轨迹,和那些光轮中间庄严神秘的虚空,那不是音乐的变幻所能模拟的时空的涟漪,而是使用诵经和梵呗的节奏才能运行出的宇宙真谛般的严密与随和。

东方普罗旺斯

这里应该是彩源镇最不像彩源镇的地方。群山连绵,三面环堵,不靠海洋不近都会,硬是靠顽强的学习韧劲,在沟壑峁梁里搭建起了一座有模有样的薰衣草庄园。

但是缘生与这座庄园的缘分似乎很欠磨。很早就在县城听说这个“紫香园”在搞活动卖门票,然而几次动心要前往,都被好友一句“不咋样,没看头”给截住行程。

后来乘车去镇政府屡次途径这里,只看到一小片整齐的“菜地”,让他误会园子是不是就是由几十块或几百块这样的绿畦组成。一次来彩源办完事等车,公共汽车站点就在园门口,他终于得着机会盘桓了半天,只是多了一片灰乎乎建设中的楼房架子,原先那一掊翠绿也被削平。

里边呢?又是一道高高的山梁,代替了园子的西院墙,里边什么也望不见。

去年一次晚会彩排结束,坐满演员的巴士经过园门,雨中的紫香园灯光渲染着雨雾,所谓的“网红桥”骨架精奇,鲜红夺目,密集的雨点落在上面又快速弹开,像是弹奏钢琴的手指一般纤巧灵动,终于让缘生改变了一些观感。

今年,听说紫香园薰衣小镇全部建成,趁着春暖花开又要举办第三届国际薰衣草文化节,四处奔走筋疲力尽的缘生勉强打起了精神,去满足一下残余的好奇心。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人多,外国人多,车多,观光车不够坐。下了客车,拖着软绵绵的腿,月球漫步一样走在丘陵之间,浓烈的香气让人有翩然起舞的冲动。薰衣草的绿茎紫穗依着地势在各种角度下被阳光描、染、镀、烫,呈现出各种炫目的镜头效果。

长时间接触拍摄者,缘生的视觉也被电子化了。

人群非常兴奋,特别是那些年轻女子,她们或唱、或跳、或大声欢笑,有的曳着长长的红绸螺旋出一道道轻盈的弧线,有的排成一队抬起后脚极力蹦高,有的拉着伴侣做出各种影视经典动作大秀恩爱,还有的直接在园里拍婚纱照……旁边咔嚓作响,或是银星一闪——果然有摄像机在现场导演!

这些热闹只属于过去那个懵懂世界——缘生心想,他气喘吁吁跟着人群的干流涌入薰衣草展厅,紫色的花束、银亮的橱柜、黄色的墙壁,和谐的色彩搭配和一尘不染的清凉环境,让他像一只倦飞的蜜蜂被放在馨香的花蕊里,瞬间注满了治愈感。花束、香枕、空气香剂、护肤品、精油……产品琳琅满目,能想到的创意,未料到的浪漫,仿佛尽在眼前。

创建这座薰衣草庄园的,设计开发这些产品的,该是多么浪漫入骨的人呢!

意识正沉浸在骑士文学的联想中准备开始风骚吟哦,眼睛却赫然看见熟悉的红色小方框,缘生不由走近——这不是去年晚会上的现场年画剪纸吗?他们把艺术团的非遗传承人也给拉来了!

哪里还用导购员解说,缘生早已心旌摇动,暗暗圈定了给好友远方馈赠的礼品种类。

庆典上的节目缘生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坐在外宾身边那位林副镇长,流利地翻译对答毫无迟滞,却吸引了他好长时间的眼球。看样子,也是个80后。

一周环游“世界”

又要拍摄取景,他叹口气,一头扎进闷热的轿车,再次奔向一百华里外的彩源镇。

阳光直射,车内外温度逐渐趋同。前挡风玻璃的灰暗并没有减弱阳光的威力,反而使得这个移动的热灶加上了一层粉尘外罩。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缘生几次打开车窗要求“空气救援”,结果都被告知关好窗户,开空调。空调的凉气中氤氲着蒸烤胶皮的味道,既不舒适也不清爽;加上屡次不得午睡还要思虑创作的昏沉记忆,缘生已经对彩源的探秘望而却步了。

这次车却没有前往镇政府小楼,沿河的新线路也已经整修完毕,临近彩源,一路绿水青山,凉亭石栏,路边已经有人在乘凉嬉水,随处都有让人停车采景的冲动。

然而车终究没有停,过了镇中心又一直向南,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在缘生已经胸闷腿麻到不能忍受,准备踹门跳车的时候,朋友把油门一加,一直卯上了一道绿草铺满的山梁。

缘生打开车门,一瘸一拐地下来,还要扶着发烫的车壳才站稳。一转身,一阵清凉的草风拂来,他仿佛喝了一大口冰镇绿茶,把那个“啊”字压抑不住地喊了出来。

车主范总笑道:“这里空气不错吧!”

缘生贪婪地喘息了几口,望着宝石蓝的天空,薄毡一样的白云赞叹道:“要是把家搬到这地方住,能多活十年。”

几人忘记了拍摄任务,迈开步伐在这片低缓的山丘上,享受青草垫按摩脚掌的天然服务。周围都是微浪一般起伏的峰峦,中间宽直的脊骨,两边平阔的斜坡,角度很小,正好用来装载成群的白羊。

赞叹之后,是心旷神怡的静默。一行人泡足了天然氧吧,开始寻找角度,架设机器,构思题材。范总对着绵延的木板走道拍了几张小片,开始向着对面更高的那片草扇沉吟调焦。

“唉呀,来得正好!太好了!”范总大声喊道。原来是对面冒出了几个牛头,干扰了范总的录像,却引得他惊喜溢于言表。

原来一片大小不一的土黄颗粒慢慢翻过反斜面,缓缓移动到靠近镜头的这一面来。几头成年公牛带领着几十只母牛和小牛稳重而悠然地边吃草边漫步,俨然是这一片青绿世界的主人。从小生活在县城的缘生第一次见到成年的黄牛,硕大的三角形头颅像一块移动的巨石,线条简洁方正的身躯简直可与超市里的恐龙等量齐观。那沧桑淡定的眼神虽无杀气,却依旧让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缘生:“宝荐,这就是镇政府大厅里摆的那个‘云中草原’吧?”

宝荐:“是。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个季节草皮正盛,牛羊正肥。”

明净无声、平易近人的天空,绵延老远未曾分裂的白云,不见边际的草原零星点缀几棵富有科幻感的矮树,望不见地平线的满眼平丘,让这里恍如仙境。

缘生忘情之际没有磨灭好奇,他打量起那位牧牛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比较粗壮,身穿蓝色半袖衫和灰色长裤,戴副眼镜还背个挎包,手里垂着一条鞭子。也正是因为他的装扮,让缘生还能清醒地分辨出,这不是在蒙古大草原上。


这天艺术团组织联欢活动,但是午饭地点不在镇上,而是在据说“不太好找”的神牛谷。缘生自忖近期经常跑彩源,主要干道已经驾轻就熟,遂在手机上搜出地图看了看线路,便慨然拉着一车人前往。

谁知这神牛谷有“北牛寨”“南牛寨”之分,他不仅南辕北辙,还在深山里没了信号,无法打电话询问镇上。两旁溪水潺湲,怪石嶙峋,风景独特,但并不能完全缓解缘生误时的焦急心情。好在微信留言还是断断续续发出去了,折腾了将近半小时后,他终于通过宝荐的回复,指导着汽车绕出县界,在雨后山谷里七弯八绕,又从另一个山口涉水进入县境,向西北进入一片稍宽的河谷,两旁果树林立,中心一片古色古香的村落。

赶到后已经是午后一点半,农家小院的饭店已经是高朋满座,好在团里人给他们几个留了位置。匆匆吃完饭后出来散步,拐过巷口才觉得景致不同,越进巷子越发现别有洞天。下午一团人徜徉在这个四面环山、平地面积只有一二平方公里小度假村里,领略了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情趣,大家流连忘返,诗兴盎然。

缘生也作诗一首:

牛寨仙游

静林青葱曾沐雨

流瀑金黄非为泥

黑羊攀岩过客惊

白鸭悠游顽童嬉

村老长髯误判年

山路蜿蜒忘归期

彩鸡信步似斗牛

花狗坐歇如邻戚

紫茄糙手信天然

黄桃附虫知无机

石壁斑驳谁留影

秋千荡漾人若依


缘生已经习惯了挤牙膏一样地分配时间,只是借着事务的间隙,用不连续的三天,算上薰衣草庄园,粗粗浏览了彩源镇最新的三个主要旅游开发项目,仿佛来到了三个不同的国度;听宝荐说,彩源镇充满异域风情的旅游景点,十里一风情,一村一特色,一周也游不完。缘生一再对这座省级“特色小镇”、“生态小镇”、“宜居小镇”、“森林小镇”大跌眼球、刮目相看,长期的体力透支却让他的探秘计划“趴窝嗷呋”了。


奇迹解码

这种遗憾也没有持续多久,“国际航空运动文化节”到来了,勇敢的赛手乘坐滑翔伞放飞自我,翱翔在连绵起伏的峰峦之上,用摄像机记录着彩源镇近年来自力更生、与时俱进、守正创新的累累硕果。

当隆隆的马达响起,大家仿佛观看战斗机起飞一样,目送五彩的滑翔伞融入彩源斑斓的全景底片。一幅幅全新的、时尚的、动感的作品也在地面仰角上产生。当滑翔伞稳稳地成为晴空下分身漫游的彩虹,所有人几乎都是抬着头,张大了嘴,眼珠一刻不停地跟着那些运动员,心中惊恐、担忧、佩服的感情不停激荡。

有那么一刻,缘生也有了坐上滑翔伞的冲动,他要全景俯瞰世界第三大薰衣草小镇、亚洲第一石砌连拱坝、中国第一睡谷、万亩黑松林、云中草原、八棵树庄园、阳光住宅小区……将这块兼容了诗意乡愁与恢宏梦想的土地尽收眼底。

缘生的肺腑感到一阵深彻的震撼。这些薪火相传的改革者和创业者,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打造了如此神奇的多层宝匣,把这么多稀世名胜装进狭小的山间河源的呢?


建党70周年的颁奖晚会改在室内举办,地点就在彩源镇的红色圣殿——水库建设事迹纪念馆的会议厅。6月30日下午,在镇上的婚纱影楼完成了主持人和所有演员的化妆,晚上突然大雨倾盆,仿佛要重现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大建设的艰苦情境。当年曾一起栉风沐雨、抡锤挑石的六千建设兵,仍住在当地的还有十几位代表,他们老当益壮,神情肃穆,精神矍铄。他们列队上台,粗大有力的手掌与彩源新生代管理者们握在了一起——一无所有、战天斗地、移山填河、日新月异……满腔的豪情与殷切的嘱托似在这一刻无言传递,一颗颗沉甸甸厚墩墩的“光荣在党五十周年”纪念章,再次为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作证,彻底将一个彪炳史册的传奇解码。

建设兵代表申老慷慨发言,气息有些不继,声量却响彻全场。七十多岁的他仍然担任村支书,带头开展各项生产活动,业余时间奔走颠簸,自费在全市中小学开展了关于该水库建设事迹的“百校巡回演讲”,几乎每次演讲,他都要反复提到一句话:“听党话,跟党走,知党情,报党恩”……

想起前几年彩源镇街道两旁的宣传牌上,挂的全是这四句话,缘生瞬间明白了:信念的凝聚,榜样的力量,精神的赓续,艰苦奋斗的彩源人用几代人的青春和汗水锤炼出了无往不胜的法宝;如今又乘着乡村振兴的推进,插上了绿色发展的翅膀,早已飞翔在共同富裕的云间天路上。

2022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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