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青少年是在不幸中度过的。父亲出生在内蒙古一个农民家庭,奶奶因产后风丢下了出生不久的孩子离世,爷爷独自担负起即当爹又当妈的重任。
正值农忙时节,爷爷无法带着襁褓中的父亲出工,为了安全只能狠心地把父亲高高吊起。父亲饿了就嗦手指头,拉了尿了就沤着,日子久了手指头露出白色的骨头,小屁屁沤的生了蛆。父亲在十几岁的时候,后奶奶来到家中,她是个聋哑人,没有自己的孩子,性格孤僻。父亲上中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好,白天帮大人干农活,夜里做作业。农村南北大通炕,煤油灯,奶奶晚上睡觉不能有光亮,父亲只能在厨房灶台上写作业,高中毕业后就来到林区工作。
爷爷和姥姥家是近邻,两家彼此熟识,父亲和母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媒人一撮合,修成了秦晋之好。婚后母亲跟着父亲来到了林区生活,有了我和弟弟。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农活,父亲把双亲接来尽孝,母亲靠打零工补贴家用,本不富裕的日子更加拮据。那时我家住的是40多平米林场分给的砖房,进门是厨房,左边客厅住着父母和弟弟,右边卧室住着爷爷奶奶和我。春天,勤劳的父亲在园子里种了黄瓜、豆角等小菜,家里还养了猫、鸡、兔、狗等动物,在贫乏的日子里,我和弟弟既多了一些玩伴,又丰富了我们的餐桌。
在我上小学时,家里陆续来了老姨、大姨和表哥、表姐,他们工作后,吃住在我家,父亲不收一分生活费。组建小家庭后,有了家庭矛盾父亲和母亲及时调解,他们工作忙不过来偶尔还帮忙带孩子,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吵吵闹闹中飞逝而过。
我上初中时,赶上了国家对林区的好政策,镇里盖上了统建楼,部分林场职工陆续都搬到小镇上生活。林场领导考虑到我家人口多,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上下楼不方便,给我们家分了二楼,我也结束了住校的生活。初三那年,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的推车卖水果,父亲就早起给我做饭,至今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父亲做的麻花汤的甜香。然而,我却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没能考上高中,选择了读技校。
我在上技校的时候,父亲到防火瞭望塔工作,每天独自一人面对寂寞的大山,特别是狂风大作的夜晚,各种声音奇响,本就胆小的父亲不敢入睡独坐到天亮。母亲跟我讲,瞭望塔吃水很困难,父亲每次都要走出很远才能找到水源,在一次打水的途中遇到了一头棕熊,吓得魂魄都快飞了。
技校毕业后,我来到了爱人的家乡工作生活,刚结婚那些年日子过得很难,每次从娘家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承载父母对我满满的爱。在女儿出生后我要上班,母亲在家照顾爷爷奶奶和弟弟,父亲过来和公公两个大男人一起帮忙带孩子。
父亲闲不住,退休后也不肯在家休息,找到了一份更夫的工作。父亲脾气好,人又勤劳,很快就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大家对他都很敬重,父亲也喜欢这样的氛围,每天工作很开心。
对我来说2010年是灰色的,我不幸确诊为乳腺癌,一向坚强的父亲竟然在同事面前老泪纵横,瞬间苍老了许多。好在弟弟这一年结了婚,小侄子出生后,父亲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正当父亲沉浸在享受天伦之乐,一向身体很好的父亲突然有些不适,家人都没太在意,去医院检查确诊为肺癌晚期,病灶的位置做不了手术,只能化疗和吃中药维持着,生病期间坚强的父亲没有说过一次痛,却让我们的心更加的疼,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走完了他60多年短暂的一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孝敬您,病魔却夺走您的晚年,今生父女缘尽,愿来生还能做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