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海孤魂
暮春时节,一轮红日,三两片白云,便把故乡挤得瘦弱起来。山坡上的红土地布满了裂痕,田埂的石头缝隙稀稀落落的长出几根小草,小路弯曲成弹簧一样躺在山中,路上的杂草早己枯黄。
入夏有雨的时候,浸泡在雨水里的故乡,总能长出芽来,一片一片把思念染绿,那些弯弯曲曲的小路缠绕着灵魂,是我暴露在外的根根筋骨。没事的时候,想故乡的田野与炊烟;有事的时候,想故乡的贫穷与孤怜。
大人们白天一整天的劳累,只有在晚饭之后才得以轻松下来。三个一伙,五人一堆地来到大树下,天南地北地聊着。我们小孩儿则约上伙伴一起去捉萤火虫。
夜幕降临,一轮金黄色的明月从远山顶冒出来,村里的房屋、竹林、田野都铺满了银白色的地毯。突然,远处出现了一闪一闪的荧光,那是萤火虫的杰作!我们眼前一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的动向。茫茫夜空,荧光闪闪,忽远忽近,忽明忽暗。使炎炎夏夜光彩陆离,飘渺虚幻……
那是一只萤火虫。它向我们飞来,越来越近,亮度也越来越清晰。当它飞临我们头顶上空时,我们一起跳起来想捉住它。我运气好,一把捉住了那“会飞的灯笼”。那高兴的劲啊,简单无法形容。
小巧玲珑的萤火虫,苗条的身材流线型;褐色的衣衫很合身。它的肚子竟然会发着荧光!这个问题引发我很大的兴趣,也时常困扰着我,总想去弄明白它为什么会发光。曾经狠心地弄死过一只萤火虫,发现它仍然还会发光!这让我懊悔不已。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萤火虫白天不会发光?
带着疑问,每到天黑多么希望有萤火虫飞来!每到晚上我都到屋外,晒场上对着夜空大声嚷嚷,眼睛盯着夜空,希望萤火虫飞来和我们一起欢闹!可还真灵,每当我们祈盼时,总会有一闪一闪的荧光飞向我们。有时一点,一闪一灭,由远而近,多么温馨;有时几点,上下闪烁,左右开弓,让人目不遐接;有时“群星下凡”,漫天飞舞,使人眼花瞭乱。每当萤火虫出现时,我们都要追着它跑,追着它喊,追着它乐。那欢乐的情景,快乐的笑声,至今在耳旁萦绕。
有时把捉到的萤火虫装进透明的玻璃小瓶里。捉得多了,便能发出一团荧光,能照见一块小小的地方,用来照明走路,夜读写字,为的是取乐。我们也不知道萤火虫究竟吃什么?白天,摘些树叶,菜叶丢进瓶里,作为萤火虫的粮食,可它们从来不吃。一到晚上,它们又闪着荧光。不过,亮度越来越弱,最后竟暗了,灭了,萤火虫饿死了。我们都很伤心,可又无可奈何。好在萤火虫每晚都会飞来,总捉不完,看不够。曾经想过,弄个大瓶子,捉更多的萤火虫,让它成为一个大大的荧光灯,让全家都生活在柔和明亮的灯光下,远离那浓烟滚滚昏暗的煤油灯……
一条条山路踩地弯弯曲曲,破旧的小木屋和勤奋多舛的孩子,挑着担子满头大汗回到小院的父亲,一种责任感如同这深深浅浅的小路缠绕着村庄。“孩子,你只管读书”,平实的话语,掷地有声的力量。
一晃数十年,时过境迁。当年的顽童已是两鬓苍白的老头。家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亮的路灯,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不知为什么,我却总是忘不了那茫茫夜空中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之光,总是念念不忘,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