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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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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邵阳

农历新年前半个月,我在上海是一个快乐而平静的人。每天早上我喜欢喝星巴克的浓郁拿铁咖啡,配上一个培根芝士蛋堡,这是我最喜欢的早餐,但如果那天我站上体重秤发现体重有往上增长的趋势,我可能就会换成美式咖啡,再配上一小块鸡蛋吞拿三明治。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慢慢忘了家乡的样子,即使有时候会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欢乐时光,但大部分时候我开始撇撇嘴嫌弃那时候没有见识也没有钱的自己。大概过年要回老家总是带给我很多压力,这种压力来自我在家乡度过的波折和痛苦的青春期。我心中的妈妈,是那个微信上总是啰嗦我控制我的妈妈,因此我烦恼,我忘记了她曾经对我的爱,触摸不到她的心,于是我会在想起她时眼泪涌出来,提出一些假设性问题,比如,如果爸爸还在世我们会不会是更幸福的家庭?我会因为过年要回老家而和老公抱怨,若是他表现出不能理解的样子,我必然是要发怒的。

我不知道“邵阳”这两个字是否还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虽然我还是那么喜欢吃邵阳米粉,可是想到的时候却也不那么急切地想回去。但我还是回去了,在一个下雨冰冻的夜晚。

一下火车,这座四五线小城市的车站就已经让我有点看不上眼了,心里默默想,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车站还是这么小。出车站的大门是一个铁栅栏,我簇拥在一大堆人群中,有防疫人员一个一个检查了防疫码,终于出了车站,颇有点刑满释放的感觉,可惜今天铁栅栏外没有人等待“出狱”的我,因为我早就通知了妈妈我自己打车回去。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了,天空一直在下着冻雨,地上是我熟悉的湿漉漉,小时候我最讨厌这种湿漉漉,会打湿我的鞋子,上课的时候脚也冰冰凉,不过现在我脚上穿的是一双Rogervivier运动鞋,搭配一条新买的白色羊毛阔腿裤,鞋是不会进水了,但是白色的裤子上已经开始溅上了黑色的泥点,我撇撇嘴,虽然我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熟悉的环境包围,但是我并不想承认和融入。

我在等出租的地方排队,邵阳的出租没有那么多等待规则,大部分是顺路的人就拼成一辆车,我还在出神,就听到一个司机用邵阳话在大声问:“你去哪?”我说:“我去海洋明珠”“哦,那正好顺路,我去肿瘤医院呢!”车里有一个男子毫不生疏地搭嘴到,我才发现这辆出租车里已经一前一后坐了两位乘客,只缺最后一位顺路的乘客。为了早点到家,我赶紧上了车,对司机说:“你帮我把行李弄一下嘛。”

和我并排坐在车后座的一个男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寸头,嘴里嚼着槟榔,黑暗中依然能看到他的脸圆而红润,一笑起来右眼角的皱纹就挤在一起,这是一张我熟悉的家乡人的脸。我在上海拼车几乎从来不闲聊,我一直认为那种社交的界限感是一个文明人的标志,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发觉我不想闲聊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普通话,一说起家乡话来,似乎这就是一门闲聊的语言,和陌生人说话也感觉那么自然而亲切。不知怎么的,我就放松下来。这时那个男人又说:”听说今天有阳性,在南正街那一坨,那条街被封了,我屋里牙和娘(邵阳话里的爹妈)六七十岁的人了,被封在里面了。” 司机说:“是啰,听说是有个人自驾回来了,去复查出来的,这也没得办法啰。”我问道:“那宝隆和也封了吗?”小时候,家乡唯一的一家宝隆和位于南正街,离我家不到一千米的距离,是我最喜欢的一家米粉店,那里的米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白色的粗粉配上红油酸辣猪肠的哨子,撒上葱花香菜,老邵阳人一定还要加上邵阳白醋和山胡椒油,就这么一搅和,塞进嘴里,是让人不能拒绝的美食。“宝隆和吗?你说的是老宝隆和吧?”男子说,车里的四个人都安静了一下,但是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到大家都理解了我说的是哪个宝隆和,突然有一种被鉴定为自己人的认同感,“那匝(个)店肯定是被封了的。”司机说,“哦,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突然觉得,回到邵阳,我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自然的我,一个擅于表达的我,我突然忘记了回乡前的那些烦恼,其实,回家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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