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珥陵初中  毛琴芳

      彦薇是一年前离婚的。

     清晰地记着那天晚上，二宝一周岁后的一天晚上，那天丈夫魏军依旧回来得很晚，彦薇哄完孩子们入睡后，坐在客厅静静地等着丈夫魏东，当家门被打开的那瞬间，她心里不由地颤动了一下，她转过头去，看着这个男人，丈夫脸上很疲惫的表情，还好酒不多，他看到彦薇坐在客厅，很惊讶地说道：“怎么还不睡?”彦薇冷冷地说：“我们离婚吧。”男人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去倒水喝，彦薇等着，等着他喝水过来，其实是在等着他说点什么。但，飘进耳朵的是魏东不耐烦的声音：“你一天到晚这样有意思吗？”彦薇听到自己心里“哗啦”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她深呼吸了下，站起来说：“明天周一，我上午请了假，我们都早点吧。”泪水已噙满眼眶。

       当夜，彦薇依然和丈夫睡在一张床上，在这之前，她曾把被子抱到隔壁大娃的房间，但过了一会儿，又抱了过来，在微弱的台灯下看了看婴儿床上的二宝香甜的睡容，听到门外男人洗好澡的声音，彦薇赶紧奔到床上闭起眼睛躺下，等着……一夜无语，彦薇什么也没等到，彦薇也一夜没睡，不知道是二宝醒的次数多了点还是在等着什么的原因。

      第二天，把二宝送到父母那里，彦薇打了个电话给单位请了假，然后打给丈夫，丈夫还没起，彦薇在电话里说：“起来吧，我们去民政局。”男人在电话里骂道：“你有病吧。”彦薇回到：“我就是神经病，你到现在知道也不晚。我们离婚吧。”男人火起来了：“离就离，我马上来，你满意了吧？”彦薇的心好似掉到了冰库里，而且是一跌到底，立刻冰封的那种，她深呼吸了下，说到：“很好，等你半小时，麻烦快点。我还要去忙房子装修的事呢。”挂了电话，彦薇的泪不禁奔涌而出。

…………

      又在痛苦中醒来，彦薇不由地闭上眼睛。离婚后，严重的焦虑和轻度的抑郁，导致她常年的神经衰弱。 略微闭了闭眼睛后，彦薇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拉开蚊帐左边的拉链门，拿起床头柜上的黑色辫绳，胡乱地把头发挽成一个髻在头上，然后睡眼惺忪地趿拉着拖鞋，换下睡衣，穿上了一件依旧是宽松的条纹T恤裙。

      清晨的锅碗瓢盆撞击声显得异常的清脆，放大的声音几乎整栋楼都能听见，一只在外婆99岁丧宴上拿回来的红镶边的小碗在彦薇的手中悄然落地，瓷器与瓷砖地面碰撞的声音彻底惊醒了她未醒的神经，一边念着：“碎碎平安，岁岁平安。”一边找了条帚和簸箕来清理。

      屋里的孩子也被惊醒了，一边开房门一边揉着眼睛，含糊地问道：“妈，怎么啦，一大早这么吵。”“打碎了一只碗，你再去睡会儿吧。”孩子“哦”了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出来边洗手边扭头对着彦薇喊道：“妈，我想吃牛排，我今天考试，得吃好点。” “知道啦，昨晚就想着今天给你做了。”孩子跑过来端起杯子就喝水，刚烧开的水哪能入口，一下就烫的哇哇大叫，彦薇厉声骂道：“水烫不烫你哪里不知道啊，要烫起泡了，看你怎么吃东西，这么大孩子了，这点生活能力都没有。”孩子明显的不愿听，已经去了卧室并“砰”的关上了房门。

      端了早饭在桌上，已经六点半了，喊孩子起床，孩子咕哝了一声又倒下了，彦薇再次扯着孩子的手臂尖声喊道：“快点，快点，我不管你了啊。”边说着边回身到柜子里拿出一件带帽T恤，一件黑色运动裤和一件带小花边的女娃小背心放在孩子床上，出门前又说了一句：“起啦！”看着孩子闭着眼坐起来了才走出房门。

       每次煎牛排彦薇都会很有创意的做出不同的造型，即使是在时间很紧凑的早晨，似   乎只有这样才是在每个没睡好的早晨最美好做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把煎鸡蛋，腌黄瓜都端在桌子上，把孩子的牛排煎到八分熟，切了圣女果，剥了夏黑，摆了盘，匆忙地扒拉了一口粥，孩子已经在洗漱了。

        彦薇换了鞋下楼了，在楼梯上接通了父母家的电话，母亲告诉她：“二宝醒了。”她便立刻跑着下楼奔向另外一栋楼，她要赶在上班前去看一眼二宝。

       二宝今年虚三岁，胖乎乎的小脸上还有个小酒窝，笑起来可爱的要把彦薇的心都融化了。每天只有在抱着二宝，二宝喊“妈妈”的时候她才最开心。彦薇现在住的房子是个两居室，当年，怀了二宝后彦薇就跟丈夫商量：是换个大房子呢还是再买个两居室？考虑到大孩子要中考了，俩娃分开住比较好，又因为彦薇舍不得跟二宝离的远，便就在同小区又买了个两居室。生完孩子的彦薇，一边管着大娃的成绩，一边奶着二宝，恰逢丈夫事业不顺，总也不着家，每天忙到深夜到家，通常都是喝的大舌头，抱着彦薇说：“彦薇同志，我告诉你，我肯定会给你幸福的，我一定要让你在所有人面前为你的老公而骄傲。”再然后，就是哭着说自己有多累，世道人心有多险恶，做生意有多难。再然后，就把彦薇递过来的蜂蜜水一喝而尽，睡着了。

       去父母家看了二宝，准点上了公交车，彦薇时常喜欢看着每一个上下车的人，仔细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猜测他们的生活状况，慢慢地她发现很多人也都是一大早就眼睛浮肿，面目憔悴，每看到如此，彦薇都会微微地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生活不易。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父母家出来时，母亲对彦薇说：“晚上记得过来吃面条啊。”“这世界上永远会惦记着自己，记得自己生日的，唯有父母。”这么想着，坐在公交车里的彦薇不由心里酸酸的。

      单位到了，下了公交车，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替代了刚才车厢里的浑浊，彦薇的思绪回到了眼前，深呼吸了一下，情绪也高涨了些，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手机振动了下，是大孩子用手表发来的信息：妈，我到学校了，牛排好好吃哦。手机又跳出一条信息：妈妈，生日快乐，晚上等我的礼物哦。

       回想起来，两年前自己一个人辅导大娃，带着小娃，工作家庭两边跑，累了没人理，苦了没人说。她一开始以为丈夫魏东总会看到自己的辛苦，会知道每天回家帮衬着点，但她错了，每次跟丈夫魏东抱怨时，得到的总是一句：“分工有不同，大家谁不累，我容易吗？要挣钱养家！”……这也是她下定决心离开他的最大原因。现在的她，虽然也累着，但心里轻松。想着想着，彦薇眼圈一红，立刻抬头看天空，天空是无边际的浅蓝，阳光出来了，有点金黄色，把东方晕染的一片刺眼光芒。

       手机又震动了，是母亲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中：前夫魏东抱着二宝站在一辆新车前。放大了照片看，但照片中的男人依然陌生。母亲接着又发了个语音：“薇儿啊，魏东来看宝宝，说新车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彦薇笑了，她决定下班去为自己买两件漂亮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