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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听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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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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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旁的路


珥陵初中  毛琴芳

老家住在村东,屋旁只有一条小路通往村中。小时候,这是一条泥泞的路,尤其是下雨天根本没法走,爷爷总是穿着他那宽大厚重的“木拖”抱着我来去。所谓“木拖”,就是一双用木头做的鞋子,我曾好奇地穿过:发现很重,没法移步,便立刻放弃尝试了。这鞋子没有鞋面,只是简单地用一条不知是什么料子的皮带子在脚背处固定成了一道半圆,可以让脚伸进去。鞋底的下面,前后分别用俩长方形的木块与鞋底垂直钉在一起,这样鞋子便可以形成一定的高度,走路时不让泥浆渗到脚背上来。这样的鞋走在下过雨的小路上,鞋底木块与泥浆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撕扯声,让人听了很费力。经常的,我在爷爷的怀里看着身后木拖留下的坑洼,心里无比的温暖。

晴天的小路是充满欢乐的。最清晰的记忆要数有月光的晚上了。那时村里只有住在村中间的叔叔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天气好的晚上,吃了晚饭,村里老老少少都会搬了家里的凳子,早早儿地集中到叔叔家门口。叔叔会把电视机用一根长长的电线拖到屋门外,转动着天线调好台,等着《射雕英雄传》的播放。每次我都会很兴奋地跟着村里的伙伴们一起玩耍,等电视剧开始就爬到父亲身上,只是,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然后,等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就已经是在父亲的肩膀上了。

父亲晃着高大的身躯抱着我,走在这条小路上。他和母亲一边讨论着电视剧情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经常会偷偷地睁开眼睛,看路边空旷处的草垛像一座座小山,黑压压的。遇到月光皎洁的晚上,我会转过头去看天空,用一侧脸靠着父亲的肩膀。这时,父亲就会跟母亲说:“看看呢,丫头好像醒了么?”我赶紧闭上眼,就听见母亲说:“没有吧,眼睛还闭着的啊。”父亲往往会接上一句:“小懒鬼喂,吵吵着要看电视,每次都睡着了要我抱回来。”我更紧地闭上眼睛,生怕被发现醒了,失去了肩膀上的温暖。父亲抱着我大腿的那只手把我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依然有节奏的拍着我的背,跟母亲继续闲聊着。这条雨天泥泞的小路,在那一刻晃着父亲宽阔的肩膀和朦胧月色的黑,显得那么静谧,那么美……

上初中后父亲不再抱我了,屋旁的小路也不再泥泞了,因为村里人家相继地盖起了楼房。每当有黄沙石子多下来的时候,总有一些好心人用铲子铲了铺在这条小路上,慢慢地,小路成了不再积水没有泥浆的石子路。爷爷的木拖也不知去了哪里,下雨天有轻便的雨鞋穿了。只不过,我从不喜欢穿那闷气的雨鞋,尤其到了夏天,我每次都特意穿着彩色的塑料凉鞋踩在细石子铺成的小路上,让清凉的雨丝从脚缝里钻进,看粉色的凉鞋在黄绿色的小路上飞舞,心里便乐开了花……晚上的风景我也再没欣赏过,因为学业的加重,我被不允许看电视了。那条美丽的月光小路离我越来越远了,父亲似乎也我离我越来越远了,只记得他总跟我说一句话:“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不想吃苦就快去看书。”渐渐地我觉得父亲不再爱我了。

后来上大学了 ,回家更少了,偶尔回趟家,会给父亲打个电话,简单地说,我几点到,你来接我。父亲便骑个三轮车早早地等在路边上,等我下车,立刻接过我的东西,放上三轮车,我爬上去坐在后面。往往一路无言,唯有父亲高大的身体在一蹬一踩之间左右摇晃着。有一次半路突然下起了雨,父亲给我穿车上仅有的一套备用雨衣,我说;“我不要,你穿上,我躲在你的后面就行。”父亲忽然就严厉起来了,说:“你穿,快点。”我一看父亲生气了,赶紧闭嘴穿上,风雨里,坐在父亲的三轮车后面,觉得回家的路是那么长,那么长……父亲起伏的背弓着,在雨里吃力的前行着。那一瞬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伏在父亲肩膀上的那些个月夜。一股酸楚冲上心头,我一伸手环住了父亲的腰,明显地,我能感到父亲的身子僵了一下子,他停止了蹬车,转过满是雨水的脸,眯着眼对我大声说道:“你坐好,我没事。”我淋不到雨,那天却满脸是水。

就这样,父亲载着我,一趟趟地往返在回家离家的路上,直到我工作了,父亲的车也换成了小轿车,生活的步伐在无意间迈向了新的台阶。有那么一次我无意间想起屋旁的那条小路,我快速地从父亲的车上跳下来,奔上这条充满了美好的小路,此时的小路已经宽阔了好多,细石子不知何时换成了又宽又白又平整的水泥路面。展眼望过去,每个路口都有高大的路灯,我想这灯晚上亮起来的时候应该非常美吧:无数的虫儿在灯下飞舞;快乐的大人在路上穿梭,串门的串门,唠嗑的唠嗑;孩子们在这路上来回奔跑,释放无忧的童年,即使是认真读书的大孩子也应该会在明亮的路旁,隔着窗子坐在书桌前安心奋发的用功吧。看着,想着,嘴角不知怎么就咧开笑了。

屋旁的这条路,这条熟悉的陌生路,伴着我们,更是伴着家乡,一路从泥泞走到了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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