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珥陵初中  毛琴芳

转眼又是一年，不经意的点滴都在指尖流下，渐渐地汇聚成一片记忆之水。她安静地忧伤着，为岁月，为生命，为母亲。

那是一个冬天的上午，她在上班，父亲找到了她。父亲的突然到来，使她内心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简单地交代了下工作，她把父亲领到自己的宿舍，刚一开门，父亲就忍不住说道：“你妈又生病了。”她心里一沉，转脸看着父亲，父亲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悲痛：“跟四年前一样的问题——肿瘤。”她低下头慌乱地找着自来水开关，然后背着父亲打开水龙头，浸湿着毛巾，问道：

“妈妈她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我准备带她出去看……怎么又生这样的病呢？”

她听到父亲无奈的哽咽，把水龙头又开大了点，而后又关了，又从热水瓶里添了些热水：“爸，先洗把脸吧。”她转头的瞬间，心不由地揪了一下：父亲1米78的高大身材，硬铮铮的汉子，脸上居然淌下了两行清泪。

从那天起到母亲离世，短短不过3个月的时间，却又仿佛漫长过天际。那段时间里，父亲的憔悴苍老，母亲的痛苦不堪，自己的四处打听奔波，都没能挽回母亲脆弱如枯草的病体。就这样，伴着自己几十年，一直把自己当着娃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她——再也无法一回到家就能吃到她最爱吃的肉烧茨菇了；再也不会有人打电话追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呀？再也不会有人站在村口等着自己回家；再也不会有人替自己手洗每一件换下来的衣裤了……

岁末寒夜里，她回忆着，哽咽着，泪无声地流着，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颊，她的笔，也停在那里，不敢继续下去，生怕乱了自己的心。她知道，这个冬季，没有了母亲，便没有了温度，有的只是一种望而却步的冷。她伸出清瘦的手掌，任冷风从指间瑟瑟穿过，她想：美好的岁月，美好的人，慈祥的母亲，应该都是被这刺骨的风带走的吧，吹得只剩下孤独的自己，在黑暗中消沉，在消沉中祭奠着，祭奠的是逝去的岁月，逝去的美好，逝去的无奈。

她让自己缓缓地半躺在椅子上，冰冷的手在胸前交叉着裹紧衣服，抱住自己，心渐渐地静了下来：从容面对吧，花开了总会落，日子来了又去，逝去的就逝去了，活着的依然得活着。再美好的人生一样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人生苦短，岁月无常，在这喧闹的凡尘，给生命一个微笑的理由吧，别让自己的心承载太多的负重，把一切都安放在岁末。

“愿自己是凡尘俗世里那株幽兰，以最优雅最美丽的姿态，迎接以后的每一个黎明，心怀感激，微笑前行……”她写下了这些，再折成一只纸飞机，拉开窗户，用右手用力往上一推，小小的白色纸片瞬间便被黑暗吞噬了，对着暗夜她轻轻地说道：妈，你听到了么，我会好好的，你在那边放心吧。

深邃的天空中里，有一颗星星闪亮地跳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