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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刚刚过去，国庆节就在眼前，对于一个商超的销售而言，用平平常常的“旺季”二字来形容，显然有点言不尽意，说“高潮迭起”、“好戏连台”什么的，一点儿也不为过。

今天是国庆促销的头一个活动日，娟娟和妍妍作为超市的收银员，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上班，与其他员工一道，在超市门前做布置烘气氛，给超市促销区备足货迎宾客。

妍妍小声问：“娟姐，决定按咱俩商量好的做吗？”

娟娟很干脆地说：“当然。”抬头看到老板正向这边走来，还不停地指点指点这个，安排安排那个。娟娟若有所思，进而说：“我再三想过，咱俩这样做，最终是为了老板好。”

妍妍闪着机灵的大眼睛：“就是啊，万一让较真的顾客投诉上去，那是要连赔带罚的。”

老板开的这家商店，有将近500平方米面积，可以称是大型便利店，也可以讲是小型超市，连上两名固定的收银员，店里总共雇用了12名员工。小超市并不处于核心城区，但由于附近没有大型超市抢占风头，老板这家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平常日子里，差不多2万出头3万不到的营业额，逢周末双休日稍有增加。娟娟和妍妍入职前都曾学过财会，她俩给老板匡算每天的毛利能有6千元上下。两个姑娘从心底里为老板感到高兴，有文化、通事理的年轻人，心里还不是透透亮：只有老板好了，自己的工作和收入才能稳定。

小超市9点开门，这会儿距离开门还有20多分钟，喜庆欢快的乐曲结伴高高悬飘着的彩色气球，已经吸引来不少顾客和路人。节日促销向来是老板的拿手好戏，也早早成了超市的招牌节目，这既实现了节日营收的飙升，又积聚起越来越多的人气。万万想不到，正是这个促销，让娟娟和妍妍受到过不大不小的伤痛。

中秋节前，小超市着力推出“大礼包”、“特色肉品”等两款促销商品。商品本身就适销对路，加之又是应季礼品，在促销活动中分外抢眼。班后全体会上，老板满心欢喜地对员工们说：“就3天那，3天的活动，促销商品的营业额比平常翻出4番，4番啊，也就是16倍。”有员工忍不住大声问：“老板，那我们的奖金也能涨16倍吗？”“哈哈哈哈。”老板拔直了嗓门回应道：“大家不要笑，‘面包会有的’。”老板让大家不要笑，自己倒也跟着笑出声来。队伍里的娟娟，调皮地扯着妍妍的衣角晃了晃，妍妍两眼正视前方，顺手轻轻似掐带拧地给娟娟来上一下。小姐妹俩不动声色间好像完成着对话：“你拿到过16倍的奖金吗？““你拿到过？”“老板会不会真的拿面包当奖金发呀！”“那说不好，嘻嘻。”

店面外的广场原本就不宽敞，这时几乎挤满等待开门大买特买的顾客。“十一狂欢，好礼有盼！”“国庆欢欢欢，举家买买买！”彩色气球下缀挂着的这些多促销广告语，肯定又是老板的杰作，这半通不通的对仗句，看着近乎于搞怪，却也趣味十足。在娟娟和妍妍眼里，老板比起那些“板”得让人窒息，抠得叫人牙疼的“老板”，简直算得上很有几分可爱的。员工的薪水，起初就是双方约定，老板能每月按时足额发放，大家自然无话可说。逢年过节，奖金、实物福利，多多少少会发一些。在营销方面，什么虚假标价、阴阳价格、虚构原价乃至以次充好、涂改保质期等等，凡不良商家惯用的小花招小伎俩，自己的老板是不是也曾如法炮制过？娟娟和妍妍还真的从未有发现。

“这次中秋节促销，到底是怎么回事？”节后开班，妍妍见到娟娟的第一句话，依旧是那小票上的价格。娟娟牵住妍妍的手就往一旁拉，说：“别提啦，我想过来想过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娟姐，我老觉着自己也是蒙骗顾客的共犯。”

“妹妹，你这么说话，重是重了一点，不过，咱俩还的确有责任的，这不，我心里一直都转不过弯来。”

因为老板提出的促销优惠价是原价的八折，所以“大礼包”、“特色肉品”毫无悬念地成为中秋前夕的最热销商品。买的得实惠，卖的增销量，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可这一切，让两位先后找上门来的细心顾客全给颠覆掉。“小姑娘，麻烦看一下，这小票上的收款金额，是不是没有给八折优惠呀？”听顾客这么一问，娟娟和妍妍同时盯着小票查看起来，娟娟暗地里用臂弯触碰一下妍妍：“快去找老板。”

顾客友善地朝娟娟笑笑，娟娟边礼貌又诚恳地说“请您稍等”，边下意识翻看着小票，不停小声嘟嚷：“怎么弄的，不应该这样啊！”好在老板马上赶到跟前，笑着对顾客讲：“太不好意思了，可能是系统偶尔出错，我们这就把该优惠的钱款找还给您。”听老板这么一讲，娟娟随即说：“是的，是的，也怨我们，那会儿光顾忙着扫码收款，没有核对小票，向您道歉。”顾客看上去挺满意，没再提任何其他诉求。

娟娟很想留住老板，问一问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老板根本没给娟娟说话的机会，直接交待：“万一再有顾客找过来，就按刚才的说法和做法来支应，估计也不会多的。”讲完这话，便一脸轻松地走开去。娟娟一时发愣，妍妍不由得气急：“老板他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咱俩倒像是合伙搞欺骗似的。”娟娟立即捂住妍妍的嘴：“喊什么那！”捂得住妍妍的嘴，娟娟却无论如何也捂不住自己的眼泪直往下淌。“老板是成心的吗？”“这样的老板，还能相信吗？还值得为之卖力吗？”“老板那边到底是疏忽还是故意，暂不好确定，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当时确实没能核对价格并进行处置。”两个姑娘绝对是想到了同样多的问题，只见妍妍她瞬间也泪流满面。

这次国庆促销，老板仍然拿出两款商品，与中秋节稍有不同的是，此次推出的一款精品酸奶和一款罐装啤酒，之前都卖得不是很好，正因为如此，才使促销力度达到空前的七折。根据以往经验，老板判定会很容易将所有库存销售一空。果然，店门一开，不少顾客径直朝促销商品区而去。娟娟轻轻且急急地提醒妍妍：“妹妹，瞪起眼来。”“放心，娟姐。”

一片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中，冲收银台而来的这位帅哥，将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美女，酸奶、啤酒各3件。”“好嘞。这位先生，您是促销活动的首位顾客，劳驾您核对一下小票上的价格。”

“咦，还真不对头呢，没给七折优惠那！”

“请您稍等，兴许是后台还没来得及更改价格。”娟娟一边与帅哥沟通着，一边示意妍妍：“快去找老板！”

仅仅前后几分钟的空隙，又有多位顾客拎着推着选好的促销商品，来到收银台付款。一来二去，等于是在反复回放刚刚的画面，娟娟则接二连三向顾客打招呼：“请稍等。”“请稍等。”

老板他满脸涨得通红，边跑边高声说：“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啦！厂家断供，促销只得取消。”众人闻声回应称：“那起码现场的货品，都应该按促销价走的。”“这个，这个……”“老板，别这个这个了，你这算不算虚假促销啊？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吧！”老板的脸色由通红变成铁青：“那好，那好，摆出来的卖完为止。”大概刹那间回味出“虚假促销”这句话的分量，老板继而拱手抱拳：“我给各位赔不是，赔不是，请大家谅解！”说罢，立马喊过几个员工，将店外的气球撤下。

在收银台的遮蔽处，娟娟和妍妍稳稳的一个击掌，旋即又收成拳头：“耶！”两位姑娘那善良的心里，分明生出同样的答案，打定同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