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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巧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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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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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夏天有关的记忆


 

又到了杏黄时节,几年了,都没有如此繁茂的硕果了,喜欢,轻觅浓绿叶子里潜藏的那一枚枚含笑风中的娇羞果子。

杏,属于北方树木,但尽数家乡的杏胃口最地道。家乡的杏因形似牛心而被称之为“牛心杏”,其果实色泽鲜艳,汁多味浓,甜酸适口,而她的母株大多是生长在山仡佬里或者自己种植的毛杏,浑身长满了刺,充满了野性的桀骜不驯,而一旦移植到田间地头,或者村户院落,经过农人巧手嫁接,就变成了一个温顺的女子,没有了刺,也没有了野气十足的果实,连花都是美的了,毛杏的花是小小的,颜色有萧索的白,叶子也不是很大,远观起来,像一个疲惫的旅人,满面沧桑色。而被嫁接的杏,就却是绚烂的霞了,春来时,大片如雾如烟的粉,人说:娇艳莫过桃花,可我总觉得桃花多了浓艳,而只有杏花,不施粉黛,却一树素颜就娇俏了春日的美丽。

林花谢了春红,等花褪却,青杏自叶间露出小小的脑袋,我就开始不怀好意的觊觎了,刚长成拇指蛋大的青杏,吃起来不酸,只有淡淡的青涩的味道。那时候,会摘的把口袋塞的满满的,吃一半,扔一半,有时候会忘记从口袋里掏出,等母亲洗衣服清理口袋,掏出来都成黑的了,母亲总是絮絮叨叨的说:你看你把这杏糟蹋的啊,你等不得大了吗?但却也并不过多指责,我总是悄悄的躲在一边抿嘴偷笑,但日子依旧,那时候,口袋里总是少不了青瘪的碎杏。最喜欢的,就是像个猴子样轻敏的爬上杏树,耷拉着腿隐在绿叶里摘杏吃。而杏树也像一个宽厚的母亲,任我们在她的怀抱里采摘嬉戏,天地清风里,都会用温柔的叶子轻轻的和我们絮语。

想起来,没有什么时间的杏是不能吃的,从初绽花鞘到红意满梢,我们一路都是贪吃的孩子,渐随长大,家乡的树却是越来越少了,童年的杏树林,早已变成了密密挤挤的楼群,吃杏的时节,因着几多漂泊,也常常总是远离了杏树,每天忙忙碌碌的奔波在生存的夹缝里,生活,开始少了酸酸甜甜的况味,一成不变的却是对于虚无生活的追逐!

 

 

当布谷开始她婉转的啼鸣时,收割的时间便渐渐来临,在北方,夏天最充实的事情就是看着一颗颗饱满的麦粒尽入粮仓。

端午过后,麦子就便呈现出金黄的高昂姿态来,夏天,是不容懈怠的一个季节,还记得母亲的那句口头禅:麦黄糜黄,秀女下床。即使,平时可以懒惰下,可以在不上学的时刻睡懒觉,贪玩嬉戏,可是在麦子黄了的时候,每天天蒙蒙亮都会被母亲从被窝里拎起来。母亲忙着拾掇饭,我就跑小脚。父亲整理割麦的家什,把前一晚上早早磨好的镰刀依次往架子车上架好了,绑好了车绳,准备妥当,母亲的饭也就做好了,收麦天,每人都会有一个荷包蛋吃的,即使母亲会给我多做一个,但我碗里总是收拢了父亲和母亲夹过来的多半个荷包蛋,而父母总是潦草的吃过饭就乘凉赶往地里,我总是像个小尾巴跟在后头,很多时候,我是被父亲拉在架子车上到地里的。

到了地头,父母就开始弯腰弓背的割麦,而我要做的就是跟在后面捡麦头,地里的孩子多,我们就比赛看谁拾的麦头多,看谁扎的把把大,我们会把拾起来的麦穗扎成像现在小孩子手里执有穗子的花,一般情况下,父母割过的地,是少有麦头的,而年轻人因为心急或者技术不娴熟,后面总是落下零零碎碎均匀的麦子,这就成了我们抢拾的对象,我们不会拘泥到只拾自己地里的,只要有麦地,到处就有孩子的身影,那时候,不会争抢,不会霸占,都喜欢在一块地里捡拾,一边玩闹,一边不疾不徐的把遗落的麦穗打扫赶紧。而天气正热的时候,父母便会把我们伺回家里去给家人拿水,到快晌午的时候,每个人滴里搭拉的就拽着水瓶子来了,跟着父母吃上一点馍馍,我们就会坐在地边的凉树下歇息了。

那时,路边总是开满了各色的花,我们看着蝴蝶飞来飞去,却自不是安分的,脱下衣服就扑起蝴蝶来,记得有一种小小的蓝蝴蝶,总是成为我们衣下的俘虏,等抓到手里,翅膀的斑斓就变的零落不堪,那时也不知道心疼,就像个残忍的侩子手,白色黑点的、黄色黑点的蝴蝶也偶尔会落入我们囊中,还有一种总是成双飞的那种特别大特别漂亮的蝴蝶,总是不轻易被捕捉。扑到手的蝴蝶,总会被我们捉着翅膀端详一番才会放飞风中,就这样反反复复,乐此不疲。那时不会想着伤害这个美丽的小生命,但总是等我们放手的时候,翅膀总是被一双双小手揉搓的残缺不全,飞不起轻盈的姿来。其实,想起来,正如人间事,你越喜欢的东西,越不容易放手,等抓到手了,却有失去了最初的喜欢,虽没恶意,只是因了那份狭隘的喜欢,等到放手时,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心,小小的孩提,虽懵懂,但已经潜意识的对世间的规则深藏于心了。

玩够了,已经半晌午,父母就开始收拾往回拉麦了,那时,我没有麦捆高,但会拽着麦捆往车前转,由母亲传递给父亲装车,不一会,车上就摞起了小小的麦垛,等父亲勒好车,就会把我抱上车辕,我晃荡着小腿悠哉乐哉的一路看着父亲汗湿衣襟的宽厚脊背拉车的背影,总看不见的是母亲因为使劲用力推车而拱起的背,那时,不懂得体谅与心疼,只欢喜着坐车的肆意。

好多年过去,回想那些田间地头,踩着麦茬地的时光此刻竟掀起了心底隐隐的疼,这似乎早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好多年,我就像那那总是眷恋在麦穗旁的麦蛾子,兜兜转转红尘的麦香里,虽是早已不在亲身亲历的踏入麦田,但总记得的是那偷烧绿麦子吃的时光,那泛着绵延悠长的香醇。

某日,站在安静的阳光里,看时光静静流淌,轻嗅着满野的麦香,看着翻滚的麦浪,触及捻落于手心的麦芒,尖锐的隐痛里,坚信这许多年,有些时光依旧不曾远离,像那些暖的颜,像那些不曾停止飞翔的翅膀,一一的,在心里,扎根留痕

 

 

喜欢了在有微风的晨日独行在乡间小路,七八点的光景,正是初阳烂漫的时刻,漫过心的风,带着夜露的沁润与甘凉,沉睡了一夜的花草树木尽力舒展着枝叶,空气里弥漫了绿色的呼吸,就这样微微的醉在了这一抹娇俏的锦瑟华年里。

喜欢一丝一缕的检视路边经行的风景,看着一株株孱弱的小黄花开的绵延不断,就想起来那些可以摘着大把的花挥霍的清欢,那时候,只要是开在乡野的花,无论大小,都是手里携带的最美风景,或采摘,或采食,草木皆有情,每一株都是如此亲切的玩伴。长在水边的“酸溜溜”,趴在地上的“辣辣草”,开着五瓣黄色小花,花瓣一碰就簌簌跌落的“茎茎棒”,开着紫花的“巧枕头”,像一个小小蒲团的“麻麻干粮”,散发着清香的茼蒿…….这些都是我们随手采摘的美食。而花开之后毛茸茸的蒲公英、有着类似猪八戒耙耙的豆荚花、还有编制蚂蚁窝的冰草、长着小葫芦的“麦斛瓶”,有着地雷状果实的“老鼠它舅”………这些都是天造地设的绝美玩具,那时候,不会奢求有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期望有大堆的玩具,那些山野小草就是纯真童年里最难舍的美味,而那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就是生命里最难舍弃的玩伴。

时光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总忘记了回家的归途,当生活日渐与年少剥离,我还是庆幸,这许多年,依然可以活在土地的怀抱,有青的山,有绿的水,还有那些曾在童年里五彩缤纷的花,虽然少了无所顾忌的欢颜,有了渐渐老成的面容和心灵,儿时的玩伴也尽成梦里藏掖的一缕清梦,但在这一刻,所有的感恩与怀念,忽然跌落在这个夏日的一缕思绪里,残香轻留。

 

 

是夏天夜晚独有的凉风,轻轻的,就拂动了心弦。夜色浅浅的落下来,树影便婆娑出一汪深邃的醉意。

月末,没有了月色的倾绕,星星点点,零零星星的灯光有疲惫的倦色,而星子妩媚的眼眸却荡漾出一夜清凉。乡村独有的静,没有霓虹的魅惑,没有车流的喧嚣,没有人流的涌动,没有灯红酒绿的张扬,风无息的带着树叶的轻舞,似一阕浅吟低唱的梦,梦里尽是流年似水的缱绻,浮起久远时光里的物是人非。今夜,静静的,坐在一抹乡愁里,心生涟漪。

虽然久居乡里,但在这个夜晚还是远离了一些乡村独有的事物,譬如虫吟蛙鸣,譬如流水潺潺,此刻,很想和你一起安坐水边,任随风拂衣,任随风吹发,听水划过石子撩起心头的沁凉,听蛙鸣此起彼伏的隐没在夜色里,听远方风过树梢的灵动,仿佛连风都洒落了满地的清影,常说“秋虫唧唧”,而秋日的虫鸣总多了些许寂寥与苍凉,不似夏日这般亲近随意。所以,喜欢了这样的时光,有你,有我,可以听着那些熟悉的场景想念一段熟悉的剧情。而,于你,于我,无须记住一段时光,也无须记住那些曾留有浅浅怅惘的风景,就像这个夏夜风轻吹落的心痕,若花飞尘,若月浮空。

想起一首老歌《想和你去吹吹风》: “虽然你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著风随你说说心里的梦。感情浮浮沈沈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阴阴冷冷感动愈来愈少,繁华色彩光影谁不为它迷倒,笑眼内观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感怀曲中的孤寂,却没有歌词里深刻的寂寥,醉意迷离于浮浮沉沉的岁月,颠颠倒倒的世事,到如今,都化作清风里的一缕轻叹,笑红尘浮华,不过就是忘却的一首诗词而已,总好过纠结不清的苦痛,那么多,那么深的铭记,不都败给了时间之手。

记起一句话,一个转身,咫尺天涯。是啊,瞬间的因缘际会,永久的转身离别,这世间的种种,莫叹息,莫耿怀,清风一会意,人间几度秋?庆幸,安坐夏里,不叹凉秋。

 

后记

 

无论生活如何辗转,总落不下喜与悲的帷幕,愿怀抱一缕若丝悬空的轻灵,在这个夏日,铺陈岁月淡笔浅彩的勾勒,展一帛心卷看过往风景如何从容,无言亦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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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气息和乡土味浓厚的文字,朴实而厚重。

孙树恒   2018-07-03 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