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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巧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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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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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有棵槐花树

我说得槐花,不是五月漫山遍野泛白的洋槐,而是一棵有着拙朴名字的槐树——“土槐”。

小时候,伯伯家门口有一颗高硕的土槐树,枝干粗壮的须得两个成人合抱才能圈住,根一半深埋泥土,一半裸露于外,记得大人们说,这棵树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当我们的祖辈在这里开始居住时就栽植在这里的,经过百年的风寒霜花,枝干自成遒劲苍郁之势,昂扬向上的生长,俯首低眉的展颜,是我们小时候最亲密的玩伴。

槐芽可食,春始,叶子刚长出嫩嫩的小黄芽,还未尽情舒展出椭圆的嫩叶时,我们会跟随大人采摘槐芽,槐芽采摘下来,洗净经开水焯烫,母亲说“槐芽性苦,须得用凉水浸泡,这样才能剔除槐芽的苦味。”换上两三遍水,捞起尝,清香中略带清淡的苦,就可捏干水切碎盛盘了。我鼓捣细蒜末,母亲往槐芽上撒上辣椒面,再配之盐、味精、调料,等将油烧至八九成,泼至配好的菜盘里,香立马就在空气里扩散开来,烧过油的热锅里倒上醋,醋沸腾了,再浇上醋,一股更浓郁的香气就开始让人垂涎三尺,以至于很多年后,在菜品及极其丰富的现在,我还依旧贪恋那槐芽的温馨与香气,还有带我将最平常的野菜或枝芽变成喷喷香的美味的那个至亲的人。

渐渐浓郁的夏日,渐渐浓茂的槐树,树冠若巨大的华盖,绿影摇摇里,洒下一地清凉。无事时,大人小孩常成堆的坐在槐树下,树根像一个天然的木凳舒展着躯干,孩子们坐在上面却从不安分。记得那时候槐树上总爬行着一种很小很小的虫子,若一个针头大小吧,虫子的颜色正如新娘盖头般的鲜红娇嫩,只要落座树下,它常会在手上,或在衣服上爬来爬去,因为虫子太小,经不起一点捉捏,一般都会轻轻抖落,然后异口同声的在口里念念叨叨:“红媳妇,搭盖头,半个勾子(屁股)在外头。”这一般是游戏的前奏,喊过了,热闹也就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有这样的说辞,许是与虫子无关,也与虫子有关,好多年了,途经很多槐树,也曾细心的寻觅,却再也找不见那个细小鲜红的影子了,很多事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隐匿了。

说起虫子,在树下遭殃的虫子可多了,飞落槐树上的“咕咕等”,昆虫类,披着灰色外翅,却有最绚丽的内羽,悄悄的合拢翅膀时,和树一样安详内敛,当张开翅膀飞翔时,总有绚烂的姿牵引了我们的视线,关于“咕咕等”,记得母亲曾讲过一个美丽而忧伤的传说,而因了时间的久远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咕咕等”原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因了何事,后变成了“咕咕等”,倒不是唤词,只记得大人们常调侃,“你看你花的像个‘咕咕等’”,意思就是花哨斑斓,有俗气的艳,但也有野气的美。那时的淘气非一般,抓了“咕咕等”,用泥糊了眼睛,看着“咕咕等”原地转圈圈,美其名曰“推磨”,而经历过这一惨况的还有蚂蚱,树旁的路边有麦地,田里总多蚂蚱,抓了来,和“咕咕等”一样的命运,被糊上眼睛的结局还是无休止的转圈,以至于很多年后,谈起这一“壮举”,很多人都讶异于我们的竟然会如此“做坏”,每每忆起,忍不住的也在自己的笑声里沉溺。

更多时,大人们拿着活计闲谈素语,孩子们嚷嚷着、闹着,跳皮筋,跳绳,跳方、炸油锅、跑城,那时的游戏很多,道具很简单,甚至于画一个简单的圆圈,就是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男孩子会的女孩子也不弱,打“三角板”、“赢面包”,三角板是用捡拾的烟盒子叠成的,那时烟盒大致就是 “金丝猴”和“大前门”两种,“面包”是用废旧本子叠成的,而“攻城”,就是画一个四方的,有弯道的四方框,一只手抱着曲起的腿,一只脚单跳,还须得将守关的挤出城,或者将对方碰撞至双脚着地,这样通过重重障碍,谁先回到城里谁就赢;而“电打木头人”的最终归宿就是跑回槐树跟前,就算安全回归。这些游戏还历历在目,只是在一起的人的面目却渐渐模糊了,脑中不禁再次浮现那首常熟于心的童谣:“黄连刀、闪闪腰,腰里别着个黄连刀,割黄草,喂黄马,喂得壮壮的,老爷骑上告状去,告的啥状,告的个扁担状,扁担不会担水,一担一个鸡嘴,鸡嘴不会剜辣辣,一剜一个老妈妈,老妈妈不会养娃,一养一个哈答......”,稚嫩童声渐行渐远,槐树不语,清风随意,日子惯常的平淡。

等到槐米探出可爱的小小脑袋,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帮助伯伯捡槐米,树因为高大,年代久远,所以要采摘槐米都是用一个有剪刀的长杆子,拴着长长的绳子,一拉,槐米就被剪下来了,树下落一地的槐米穗,我们总比赛看谁拾的多。摘的稍微一迟,槐米就开花了,风漫过,浅黄色的花雨便簌簌而落,落花在肩,却也是岁月最美的姿态了。

长大了,这棵树好像也没有多少的吸引力了,那群孩子也都渐渐的忽略了她是否繁茂或是苍老,直到有一天,庄子拆除,她被砍掉了枝叶筋骨,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干,一个大型挖掘机三下五除二的就带她脱离了生长了几百年的泥土,被外地客商带向了不知名的远方,从此,她跟老庄子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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