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驹诗五首

马维驹诗五首

○留言

踏碎十里月光来看你

十里流水想念你

你虚掩柴扉，人去室空

不遇而归

无甚礼物

赍满月一饼，莲子数枚

月，久放则瘦

须尽快消受

切记，切记

莲子已经发芽

务必以荷塘之泥栽种

以蛙鸣、鱼戏和月光为肥

月余开花

香十里

我在下游观水

闻荷香，见莲瓣

携酒再访

○她们是树都荣耀

汽车驰过

她们欢叫着、跳跃着、追逐着

多像小时候的我们

我踮起脚尖，轻轻走过

好梦被惊醒，他们略微挪动一下身子

好奇地摸一把我的布履

她们是树的荣耀、大地的孩子

被管束得太久了

难得享受一段欢愉的时光

他们脱去翠绿，换上当季流行的金黄和鲜红

你看这些挨挨挤挤、嘁嘁喳喳的孩子

她们热爱土地、风和自由

虽然有火焰和腐烂等在前头

她们却挥霍着日子

以为光阴很慢，余生很长

不似暮年的我们

○别离

一旦转身

不敢回头

我知道，风中的沙眼

已在流泪

明明很晚了

你却赶上来，再一次叮嘱

慢些走

畸形的小脚

支撑不住弯曲的人生

你手中的杖

把黄土高原戳了一个浅浅的坑

不敢回头

却要回头

回头，乖顺如同少年

应承每一遍叮嘱

慢些走

再次转身

山风渐起

面前

凌乱着三十里山路

身后

正下着一场倾盆大雨

○有许多尚未命名的事物

那时候，山川风物还是初始模样

田埂即法律

悬崖被膜拜

人间很小

仅够有限的几个娃娃疯跑一个来回

庄背后，糜地湾，狼窝梁梁，狗尿苔

新媳妇，老倔头，狗剩子，大哑巴，傻二家的

这些保留着上帝指纹的存在

尚未得到命名

那时候，男欢女爱，偷鸡摸狗，眉来眼去

都没有命名

正如天地晨昏，还没有分开

不像现在，叫做爱情

○落叶

读诗的时候，树在落叶

困倦的时候，秋风还在收获金箔

我和树走过了相同的季节

岁月是一位无奈的园艺师，我也在落叶

小睡一会，树叶落满书页

银杏叶，和诗一样，都有贵金属的光泽

远山朦胧，夕照火红

我已身陷落叶

目光穿过深秋，满眼都是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