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里的欢叫（组诗）

花蕊里的欢叫

春天，我听见花蕊里的欢叫
那是蜂蝶为这朵花和那朵花传递情义的蜜语

春天，我听见花蕊里的欢叫
那是雄蕊和雌蕊挣脱冰雪后的振臂庆贺

春天，我听见花蕊里的欢叫
那是绿的叶、青的果在娩出时的最后呐喊

春天，我听见花蕊里的欢叫
那是暖阳和微风在人间相会时的惊喜

春天，我听见花蕊里的欢叫
那是你我脱去棉衣，舒展心情的轻响

春天啊，你是在一夜之间到来的吗
为什么世间万物，都在为你欢叫

致敬

父亲用弯腰弓背向土地致敬
母亲直接交出双膝

我不愿重复他们的仪式
趁着月黑风高
逃离了黄土的纠缠

被我遗弃的，还有一棵杏树
它傻傻地长着
每年春天，都要替我向脚下的土地笑上一笑

我的赞美

我不盲目地赞美你的繁花
毕竟那是春天的功劳
许多树，开花只是为了博取一时的羡艳

我要等到花谢之后
攀上你的枝头
看一看有没有毛茸茸的果实
在花蒂中萌发

我穷尽一生积攒的词汇
已经溢出在暖阳里
花粉一样
寻找一棵坐果的雌株

我的赞美
是春尽夏来的沉思
是日光射向北回归线的灼热
是松土之下，根与根的纠缠与和解

我的赞美
含蓄如同示爱
深刻如同吐血

春天献词

我向嫩草问好
你究竟是那年秋天起飞的种子
还是熬过寒冬的根须？

我向一树繁花问好
是你们唤来了远方的柔风
还是有一只手掌轻拂了你们的新衣裳？

我向泥土中的蚯蚓问好
你紧抱着的季节
是怎样松开僵硬的关节，摇醒沉睡的惊蛰？

我向春天里的一切问好
我鼓胀的血脉里
因为你们的到来，掀起绿色的潮汛

英雄花

和挺拔的椰树站在一起
你最高
和修长的桉树站在一起
仍然数你最高
杂树林里
那棵刺破蓝天、居高临下的
依然是你

早春时节
绿叶尚未赶来
而你，在一片苍穹下
高傲地举起一树火焰

木棉花啊
你是不是琼崖纵队刀柄上的红缨？
木棉花啊
你是不是红色娘子军左臂上的袖标？
木棉花啊
你是不是抢滩壮士手中不倒的军旗？
木棉花啊
你是不是少先队员胸前飘舞的红领巾？

五指山替你回答
万泉河替你回答
飞驰的环岛高铁替你回答
琼州海峡火车渡轮的笛声替你回答
是的，她是
她都是
她是火炬，是红缨，是袖标，是军旗，是红领巾

而这些，还不足以指认你
人们口中的木棉花
只是你的乳名
在海南人民的心中
英雄花
才是你真正的大名

乡愁不可讨价还价

贵，也要买
野苦苣菜，是我小时候的救命菜
春天的嫩芽
五元一两

北京的苦苣菜
与黄土高原的，一样苦
嚼一口
勾起童年的涩

想念苦苣菜
是想念春天的一个理由
再贵，也接受
讨价还价，对不起这一腔乡愁